堆云道:“我听闻姑娘这几日都不当值,怎么不一同过来,可是因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谈到此处,福子切切察察地:“姐姐,我今日出门的时候,姑娘吩咐了,姐姐问什么再不许答了,还叫姐姐莫要为难我。”

莫说与徐越卿同吃同住好一阵子的堆云,一边的凌云脸色当即黯淡下去,福子为难,嗫嚅着解释:“这些话是姑娘叫我说给姐姐听的。”姑娘的话,她并不十分听得懂,不过,堆云对姑娘上心不似做戏,这些话属实太过刻薄。

堆云勉强笑着,眼珠子都不敢动,生怕眼角的泪淌下来。徐越卿说话伤人也不是第一日了,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凌云叫丫头将福子送出门去,不顾一旁伤心的堆云,拎着食盒推开寝室的门,袅袅药香也钻出门缝。

“尊首,陆大人、嵇大人。”

一墙之隔,方才福子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三位耳朵里。那些话,嵇霰听着实在刺耳,犹替长孙畏不值,陆非同叫凌云将食盒拿过来。

长孙畏半倚在床上,面色惨败入纸,墨色长发散批着,更显瘦弱,凌云见她只坐着不吭声便依陆非同所言。

陆非同毫不客气,揭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三层的点心悉数拿了出来,拿出筷子拨弄那盘子精心装点过的栗子糕,挪开上面层层擂好的小块儿,一张小纸条就窝在盘子中央。

嵇霰也走过去,目光追着陆非同手中那张沾了油的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东西是周家托徐越卿送来的,又用如此方式,也不知是什么紧要的事情,陆非同不敢擅自打开,将它转交到长孙畏手中,便要告辞。

长孙畏卧在床上,面色煞白,当着二人的面打开,将那“善”字展示在二人面前,神情依旧淡淡,看不出喜更看不出怒,无需她二人细问:“我请宣义侯代为弹劾孙谖。”唯有一字的小小纸条被揉碎仍在地上,滚到远处。

执明府不再上表弹劾是商量好的戏码,言官绝无可能放任孙明镜这样的人物自流,不过连根拔起孙家为时尚早,悉数孙明镜之罪却不伤孙家根本,难以成气候,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朝中、民间都颇有声望之者将矛头直指孙谖,彼时,诸臣但凡有应和,也不会再让言官以及执明府两处孤立无援。

原是如此,陆非同坐下之后方察觉有些不对劲,此事并非要紧到这种地步,无论周家为何答应,但并不急于此时,过了年节,长孙畏如何不知道,又何必此时叫徐越卿送来?方才徐越卿身边那小侍女的言辞也怪异的很。

“尊首,难不成徐越卿不知道?”

“周家那小姑娘对她是确实喜欢,她也以诚待之,知晓大人用这样的交情与宣义侯之间交往,生气也是应该的,可这话实在太不堪。”嵇霰未曾亲自领受过徐越卿的脾性,见她面相也知不好惹,方才那些话哪是说给堆云听的?

陆非同问的不是与宣义侯私下来往之事:“她以为尊首是在装病。”

嵇霰当即沉默下去,酸涩地盯着长孙畏。

“她做的并不错,未免日后麻烦,的确该少往我这儿来,”长孙畏提起被子将独自盖盖严实,以免受寒,舔舔唇角,叫陆非同倒些冷茶来,“里面又是地龙又是炉子的,热得慌。”

长孙畏并不畏寒,地龙一烧已经够暖和了,门窗禁闭,屋内有如春室,那炉子是煮药的,时间一久了自然处处都沾染这种味道。

“只有热茶,”陆非同起身倒茶后,拍拍嵇霰肩膀,站在那处并不坐下,“阿霰,并非大人替徐越卿开脱,她这样做实则是好事。”

皇帝能在偌多世家子当中看上徐越卿,并非因她武艺超群更非因她是路明州的徒弟,为的是她的性情,于她性情不投机者,断不往来,哪怕父母亦如是,唯有徐越卿性情恶劣到无人愿与之交往,尤其是与太子党交恶,做事做人不偏不倚,一切皆因圣上旨意裁定,皇帝才觉得徐越卿方可放心信任。

徐越卿明知福子的话会传到长孙畏耳中,也是笃定长孙畏可以听得懂,割席势在必行,但其中几分虚情假意,陆非同就不得而知了。

周家应下长孙畏前绝无可能与她有明面上的交往,但日后再以此事做桥梁并无不可,所以当下周家唯有托徐越卿这个中间人传达周侯心意,此事,长孙畏必然清楚,只怕就算不是真病,她也未必会放弃以徐越卿为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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