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婢女也知恩感恩,每有事情,总是第一个出头护主。当下,见刘嫦受了惊,便就指着门前的甲兵喝斥道:“你们是如何当差的,竟任由一个毛孩子东冲西撞!”
平阳府护丁总管邵大头闻听动静,急慌慌迈大步从正门一侧的小门房里跑出来。他官名做邵武魁,大头是人起的绰号。他脑大额宽,膀壮腰圆,远远望见如铁塔一般。臂力千钧更有一身好武力,称得上是人如其名号亦如其名。
邵大头上前一把揪着那孩子的肩膀,挥起蒲扇大的手照着他的脸便是两巴掌,骂道:“小兔崽子,又是你。今天都被逮住几回了,还不死心!这身贱骨头还真是硬。”挥手唤过两个甲兵,道:“把这个小东西带去廷尉署,交给当值的廷尉监,好好盘问个明白。”
两个高大孔武的甲兵应声奔上前,一人拽起那孩子的一条胳膊,架起来便走。说是架,倒不如说是提。孩子的个头低,双脚悬着空,却并不怎么挣扎,只大睁着一对亮灼灼的眼珠,嘴里响亮地叫喊着:“我要找姐姐…我要见我姐姐…”
受了惊的刘嫦初时并没有像阿瑶那般眼尖,认出冲撞她的是个小孩,只当是猫狗一般的野物。但此时那孩子的响亮喊声与眼睛里放出的倔顽目光打动了她。
慢说是个半大孩子,便是成人听到被拉去守卫森森刑具林列的廷尉署用刑受审,也必吓得连声哀求告饶不迭。但那孩子,竟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畏惧,只目标明确的喊着“找姐姐”。
刘嫦动了恻隐之心,喝住甲兵,对邵大头道:“既然他说是来找人的,就该先问明了,急急忙忙往廷尉署送做什么!”
“长主慈善。”邵大头笑着应诺,向甲兵们挥挥手:“把人放了吧。”
甲兵们应声放手,那孩子噗嗤一声摔在地上。他不再喊叫,眨巴着眼珠看着刘嫦,叽里咕噜报出了一长串人名。
刘嫦仔细听着,内中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知道的。这也难怪,瞧那孩子身上穿的皱巴巴的布襦短衣,必是来自底层市井之家。他口里的姐姐多半是在府里为仆为婢。这平阳侯府有婢仆三四百人,除了在她屋院里侍奉听使的,那些在别屋别院做工的,她又怎会识的。
但刘嫦是真心想要帮他一帮,刚要张口,说让拿了登记婢仆姓名的简册来查。曹时牵着曹襄走了过来。
曹时拉一把刘嫦:“一个小孩子,让下人们处理就是了。”
刘嫦看了一眼那孩子,到底还是想要帮上一帮,对阿碧,道:“去跟曹平说一声,叫他帮着问问找找。”抬脚上了门阶,又转回头看看邵大头,道:“到底是个孩子,有什么事情便用言语教导,不许再动手。”
邵大头弯着腰诺诺连声,转头对着那孩子,道:“还不快给长主谢恩。若不是长主开恩,进了廷尉署,皮都得给脱三层。”跟着又是一连串的威吓说教。
“你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是平阳长公主的府邸。平阳长公主是哪个,你知道么?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姐姐,冲撞了长主,别说你的脑袋搬家,就是你爹你娘你一大家子的兄弟姐妹也得跟着连坐受诛!”
那孩子在受了这通威吓后,脸上才显出了惊讶颜色。双膝一弯,扑通跪在了地上,口里哑哑的说了句:“小人谢长主恩德。”
“起来吧。”刘嫦随口应了一句,便进了门。
刘嫦因接了儿子回来,心中欢喜,胃口大开,晚餐也就比素常吃得多了些。又见曹襄偎仔曹时怀里,父子两个玩闹得欢畅,便独自去后花园闲走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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