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左右看了看,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条断掉的桌子腿,接着咬着牙,以破釜沉舟之势抡起那条桌腿就恶狠狠砸过来,厉声喝道:“别想过去害褚掌柜!”

那条桌腿几乎是擦着脸砸过去的,洛粟粟险之又险地躲开,只觉心惊肉跳。

喂喂,干什么干什么?

友军!我是友军啊!

距离褚芙只三步之遥,无晦举起了刀——

可下一刻,他的身子忽而不可抑制的往前踉跄了一下。

他如慢动作一帧帧回放般,缓缓低下头,看到自后背刺穿自己胸口的血红刀尖。

下一刻,那把刀忽然被狠狠拔出去!

无晦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他徒劳地伸手想要堵住从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可血还是从他指尖漏了出来。

很快,他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砰’地一声,重重砸倒在地。

似庞然大物倒下,扬起阵阵飞扬的细碎尘埃。

小淼手握匕首,对上无晦瞳孔逐渐涣散的眼珠。

她杀了他,用的是当时他教的一击毙命的招式。

接着,小淼抬起头望向褚芙,第一次露出这个年龄段正常小女孩应有的天真烂漫的神态。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呆若木鸡。

现场一时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众人像是见证了一场荒诞异常的梦,又仿佛目睹了一阵狂暴席卷的飓风。

那飓风来得快而猛烈,似一场彻头彻尾的洗礼,如此直白,如此鲜血淋漓,充斥着近乎兽性的狠辣,又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矛盾感。

“呃……”

鲜血沿着无晦的嘴角流下,他先是感到失温的冰冷,然后才是剧烈的疼痛涌遍全身,像一朵糜烂至极的花挣破了血肉,从他的胸口长了出来。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失。

他手上有过无数条人命,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挺冷的……冷得好像在往骨头缝里灌风。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幻想,他真的看到了凌扈正拼命向自己奔来。

他费力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可嘴里只一阵又一阵地涌出鲜血。

走……走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去,极力与他撇清关系。

凌扈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双手颤抖地将他上半身抱起,一只手急忙帮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又赶紧堵住他胸口的洞,声线颤抖,带着害怕:“哥……哥……”

而无晦的瞳孔彻底涣散。

他的最后一丝目光定格在凌扈脸上,失去生机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凌扈抱着兄长渐渐冷去的身体,泪水涌进眼眶,越涌越多,眼睛也越来越模糊。

终于,那睫毛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无声滑落下来。

他僵硬地抱了许久尸体,察觉到不论自己怎样努力聚温都不能让他重新温暖起来后,忽而悲怆大哭。

整个定洼县都回荡着他像兽一般的悲鸣。

滴答、滴答。

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

一滴泪恰好落在无晦失去光彩的眼珠上,又缓缓地顺着他的眼尾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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