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扣下如此大的罪名,詹胜春如何敢担?自是立刻神色大变,霍然起身,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反驳。
张怀月便即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不过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淮老夫人自是秉性正大,淮山堂诸位也当恪守门规。但我张念辰不过一个半只脚入门的外围子,自然是不懂规矩。”
“今日踏出这扇门后,他日若一不小心管不住嘴巴,将淮山堂与仙乐宫一番纠葛宣扬出去,我恐怕这仙乐宫的门庭应是经不住忠义社万千子弟的踩踏吧?”
她最后一句话刻意放缓了语速,言语之间字字诛心,詹胜春听得神色一变再变,到了最后已是面如灰土,阴沉难看。
张怀月说的话一点不假,这一年多来他暗做手脚,以各种手段侵吞淮山堂账上财物,自然是仗着淮老夫人因身份敏感,不得不隐居避世的缘由。反正淮山堂二三代弟子不擅经济又头脑简单,随便做一下账便能将他们应付过去,他又何乐而不为?
只是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如此的作为,自然是不能也不敢宣之于众的。
青帮子弟遍及世界,其间有多少桀骜之辈,然而青帮多少年来却始终壮大,源远流长,自然是得益于青帮自有一套严苛的帮规戒律以及森严的上下等级制度。
如果他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以淮老夫人的尊崇地位,忠义社如何能轻饶了他?即便此时东瀛人势大,忠义社也因不肯投敌而势力大不如前,但要对付一个小小的他却也是易如反掌。
而这,也是他不敢轻易让淮山堂的人将账册带出仙乐宫的原因。他让会计做的那些手脚应付一下外行人或许没有问题,但真要拿到专业的注册会计师面前过眼,其中漏洞又哪里能掩饰得了?
想到此处,詹胜春的后背立刻便已是汗透重衫。
他缓缓抬眼注视着面前女子,眼睛里不由自主便划过了一抹凶光。
然而对方却在这阴鸷的目光里勾起了唇角,她缓缓起身,袅袅娉娉地走近几步,自顾自地伸出手翻阅着桌案上的一摞账册,完全将周围闪着寒光的刀斧,以及黑洞洞的枪口视若无物。
“淮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忠义社在上沪又有怎样的声势,自然不必我与詹经理细说。”这女子说话的语气始终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然而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逾千斤,沉沉压在詹胜春的心头。
“淮山堂虽然人少,却也不完全没有依仗。至于小女子我,即便位卑言轻,但幸运的是也有些能够传声说话的渠道。”她看向詹胜春,笑得明媚。
“所以我劝詹总经理一句,行事前最好还是三思。就为了一点微末利益搭上自己的性命,究竟是否值得?还是说,詹总经理其实今日是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留下我们几人的性命,好彻底地断绝后患?”
张怀月脸上笑得春光明媚,眼底却透出一片冷嘲,让詹胜春心中刚刚冒头的一点恶念顿时化作了一片寒凉,冻得他浑身僵直,许久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留下淮山堂的这几人?这种事情即便只是随便想想,他都可以预见后续会惹来怎样天大的麻烦,可如今双方已经摆明了撕破脸皮,他又如何能够自打嘴巴地轻易地放他们离开?
詹胜春额上不由冒出一层层细密的冷汗,事情到底是怎样一步步发展到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的,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焦灼游移的目光看向立于面前笑意盈盈的年轻女子时,他才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凉气。
是了,正是从这女子不按常理出牌,领着淮山堂的人闯进他的办公室,一步步打乱他所有布置,事情才如脱缰野马般彻底失去了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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