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蓝并不蓝,他坐在中厅右列,位于末区中间。

而那造化丹,他也有。

但不够,所以才垂头思索,但也就衡量片刻,便将之甩手抛去,先送上再说:“只有七颗,余二可补。”

呼!

那丹炉去速虽快,但毫无威势,却将万众目光拉到一线之间,全被刑让抓在左手当中。而握有神格的右手已近乎放平,只是轻轻抓握着那东西而已,所以便引去诸多贪恋,让人口干舌燥,自我挣扎……

可这种挣扎,时常会有;从不间断。

修士一生,艰险重重,非生即死易冥灭。

每走一步,每遇一关,都要扪心自问,都要与念我争锋——要把一时兴起的欲念按灭,要将不断衍生的邪念驯服;或将心中的欲望放大与执掌,或是服从那所谓的本性和痴我。即得道,管他修仙入魔,那就是我的道。

可问道问道,越问越执魔,越问越痴我。

踏上那条道,就会遭受那种果,要不断的与自己抗争,要永不停歇的证明自我;从而击鼎问钟,也没有对错,道成之日,就是得道之时,无非是变成怎样的一个人而已。且就算变成那种人,他只要想换个人生主导,就一定能够改变本性——这便是得道的修士与普通之人不同的地方,他们既是人,也非人,可以决定自我是谁,最后变成什么样。

而这种人,即是这种道,他们已经做了很久,也走了很久。

所以这种挣扎,就不值得关注,却又值得说道。也不过是被放大,被近在眼前的终点放大了。

之于刑让,只是侧耳一听丹炉内相,便将神格甩抛过去:“七颗便算。”

他甚至没有犹豫,干脆的出奇,只是入手之后的侧首一听而已,怎不让人呆滞?怎么不让人愕然?怎不让人反思,怎不让人皱眉?

啪。

李蓝虽然将它接住,可当时也皱眉头,此番刚入一手,更是目光一凝,立刻将之攥入灵戒当中:“多谢。”

刑让颔首回应,用念力将那巴掌大小的丹炉包裹,就此化作流烟,把它送入念扣当中,静待那七枚造化丹温养完毕。

众人沉默,不曾想一时失语,一时猜疑,就错失神运。

可那仙童却微微一笑,不但抬手向刑让弹去一粒金光,瞬间让金光没入念扣,还直接落入那鼎丹炉之中,竟然化成三颗青玉宝丹飘落下来。

即有无数禁纹从丹体之上浮起,立刻上升封顶,并释放出符文四道,分别向周边扩散,从而在内壁之上构成六环阵脉,直接将整个丹炉的四壁和顶盖封住不说,还在底部汇合为一,当场组构出一座三环递归的禁脉两仪阵。就此将十丹归拢在法阵中心,即刻释放出本身源力,在覆源养丹的同时,还把冥冥中的天地气息摄入进去……

说来废话,只那一刹。

刑让沉心一听,便向对方顿首致谢,就此收下美意。

顶层中,只见金玲双眸中的瞳孔微微一闪,即将一切看透:“原来是力神丹。”

力神丹,光听名字也知道大概——能够炼力凝力,把一股压为一丝,把一海炼为一泊;所以便能容纳更多的力量,便能爆发更多的力量。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吃它一颗,就等同于把力之容器的总空间扩大或提升一倍。

当然,凡事都有个极限,九次便是这丹药能够给予的顶点。再之后,还是要靠个人去压缩、去凝炼,去一丝一丝的强化和积累,从而多拿起一粒沙子,多崩毁一座山河。

而那造化丹,也类似——它是扩界,在扩大器量的同时,把承载着容器的“载体”强固住。它是另一种意义和层面上的淬体,会让一个本就强韧的个体更强韧,或让一个本就柔弱的生命更柔弱,所以才叫造化丹——体性如何,就会如何,加倍如何。

而这造化丹,有史以来的个体承受极限或服用极限,也就五次而已。还是以力为最的魔族古脉——力臂双灵犬。也叫三眼双神兽,是可以仅凭力念上的一举一动,甚至只凭目光就能崩破一方浩宇和那处时空的存在。

可饶是这等在出生之始就“以本相入道”的力尊,似这般肉身不灭的天地宠儿都无法承受住第六次的自身造化,更遑论些许层次不如的修士?

所以刑让才没有计较七九之数,甚至可要五颗,另外多换力神丹。

而金玲等人也没有猜错:他之所以放弃那神格,一是因为没有根脉修灵炼元,与其通过吸收神格来意念成神,还不如自己破境涅台,否则全然浪费了那神灵的道统和传承,只能平白得到一些对个别修士来说全然无用的认知和见解而已,毫无性价比。二是不想被那“神我”玷污“本我”,或影响本我——很多人都怀有这种“傲见”或拥有这种“傲见”,但他是这类人中的极少数——在不是那么去认为的同时还这有种倨傲的资本和底气,便被别人认为他倨傲;而不似一般的——“成于傲见,封于傲见”,然后“囚于傲见,亡于傲见”。

至于其三,苏令龙等人也多少猜到一点:他想借此击鼎,以力入道。从而在那仙召大会上,力压群雄,得那地灵果。

然,以力见长者,从来不是人。

便是以力入道,其实也相差甚远。——因为那是来自基底上的,成量级的质差。

所以众人才不由自问和思忖:这般“以力对力,以长应长”,真的可取么?

丁师姐不由摇头,禁不住抬手去挽耳畔的秀发,可惜挽了个寂寞。

还有更多人,也摇头:或许那瞎子……真能凭借这唯一的优长……

“唪。”

他等一笑,抱了期待。

道境修士,得道之人……从来不会去刻意的取笑或戏谑别人。一是无冤无仇没冲突,二是不屑于此,反而越能发现那背后潜藏的勇气和决心,或是信念志向与魄力。即便是在作为对手或死敌的时候。

却不似那些注定走不远的人——未来成就,被嘴脸套死了。

当然,这林总之间,于旁人看来不过两个呼吸的重审和思忖,哪会耽误其他?

只见那仙童愉悦望来,随后一笑挥手,令台上的幕布自行拉合,让那一壁《山海具貌图》重归幕后:“头场就此结束,若有空闲,请转步望月楼。也早是设宴恭候,将从正午时分招待至次日天明,随后照例举行二场,往后一一如是,直到七轮结束。”

万众点头,多是下意识而为,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按下心思,用传音与身旁好友、就近之人或是各种新相识交流起来。

金玲久望刑让,随后眨眼带过,在转头看向仙童的同时顿首打趣道:“此后该无重宝了吧?”

她用的是传音,那仙童一听便笑,故意昂起面容,传去一抹傲慢:“也还好——不过些许圣物仙品,那才是造福大众、令人心动的好宝贝。”突然就小小地撇起嘴角,并用右手轻轻掸扫了一下衣襟,趾高气昂道:“不似那神格念禁——空有前景,无能未来。”

金玲不由摇头,嘴角上还夹着一抹笑嗔。

“哈哈哈哈……”仙童禁不住仰面欢笑,即刻与大众抱拳:“各位,请——”

众人不禁眨眼,刚有些许闲客寻人对视,就见坐在第一排中间的那位锦衣壮汉咧嘴一笑,直接按座起身道:“就等这一遭,文雅的咱不去,去尝些美食吃仙酒。”

“好!”

“哈哈哈哈……”

“你这厮……”

整个场地上的前三排修士纷纷畅怀起身,并与台上的仙童相互抱拳致意,正是一道前辈而满怀敬意,一说客气伸手便请,他等便欢洒大笑,即刻率众离开。

那仙童凝笑摇头,只管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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