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隐听了,便迎上来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

那道人笑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

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

我这歌儿便叫《好了歌》。”

士隐本是有夙慧的,一闻此言,心中早已悟彻,因笑道:“且住!

待我将你这《好了歌》注解出来,何如?”

道人笑道:“你就请解。”

士隐乃说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

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因为甄士隐的家产,几乎已经被老岳父吃绝户吃尽了。

甄士隐再留在老岳父的地盘,恐怕有性命之忧。

那疯跛道人听了,拍掌大笑道:“解得切,解得切!”

士隐便说一声“走罢”,将道人肩上的搭裢抢了过来背上,竟不回家,同着疯道人飘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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