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奋地想道。
最终,那只覆着薄茧的手落在了三殿下的心意上。
“多谢,”滕约深呼一口气,心中巨石有了着落,“我听说当年随太子妃嫁过来的侍女大多都跟她逃到天涯海角去了,唯独剩下一个,她现在在寻梅酒楼打杂,我们不妨先从她问起。”
宋端衣低眉顺目地道了声“是”。
三殿下亲自撑伞送他出了皇宫。
在太子文侍前往寻梅的私人马车上,宋端衣横眉冷眼,一手支着头,一手抛金子玩,好像那价值连城的宝物在他眼里就是一块又一块的干泥巴。
家里贫寒……哼,放在以往,这点钱还不够小爷我摆一桌席的。他在心里嘲讽道。
行至中途,车外传来一阵利落的马蹄声。在京城中能随意纵马的只有那一人,宋端衣不看也知道,于是他收敛了动作,装作不相识,催促车夫快些走。
谁知,郁晚枫竟与他一同抵达了寻梅酒楼。
显然二人各有心事,连见面礼都行得那么稀松二五眼,自然也没功夫闲聊。郁晚枫径直去了最大的那间包房,宋端衣转身找到春蓝姑娘。
“瑞姥姥去看望朋友了,已经过了好半天,应该快回来了。”春蓝挺忙的,在答完话后就端着盘子闪没了影。
与他人联手掀翻自己的主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此事与朝局息息相关,他并不打算让瑞姥姥知晓,此举不过是确认她不在这罢了。
宋端衣不敢多耽搁,谨慎地散开自己的神识,地毯式搜索起那位老宫女来。
而春蓝如他所料,没有传音打扰瑞姥姥,依旧尽职尽责地为客人端水倒茶。
“来!兄弟们,敬郁爷一杯!”她进入包间时,郁晚枫的送别宴才刚刚开始。
天渐渐热了起来,一群不大讲究的男人聚在密闭的空间中,那味道自然是“沁人心脾”的。春蓝皱了皱眉,还没将盘子放下便打算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在她转身时,一个坐在角落茶案前的小女孩忽而叫住她:“漂亮姐姐!”
春蓝回头,对她并没有印象。
可是褚环却因新年夜的惊鸿一瞥记她记得分明:“我们之前见过的,我请你喝一杯桃花清露吧!”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春蓝如是想道,遂顺道敞开了包间的窗户,在褚环对面落座。
“诶,那是你哥哥吧?他出来喝酒,带你干什么?”春蓝不记得相貌平平的女孩,却对她那凶神恶煞的兄长印象深刻,一些过去琐事渐渐从脑海中冒出。
“他可担心死我了,恨不得天天把我拴在身上。”褚环恃宠而骄,嘴上这样挤兑他哥,眼里却是笑意盈盈。
春蓝又瞄了眼正和别人敬酒的褚玉,而后将视线定在褚环身上,终是按耐不住,说道:“小妹妹,我帮你重新梳下头吧。”
太乱了,鸡窝似的,不用打听都是知道是谁干的。后面的话她不忍心说出口。
褚环听了,眼里发光:“真的吗?太好了!”
春蓝一不做二不休,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簪子,抽出褚环被虫子咬坏的发簪,就要上手为她盘发。
顿时,一道阴冷的目光自她身上滑过。
那感觉像被毒蛇用蛇信子舔了似的,让人不寒而栗。春蓝第一时间转头瞪向褚玉,可那人面色红润,谈笑风生,根本不理会这边的情况。
她不禁疑道:是谁?
“姐姐?”褚环好奇地叫道。
春蓝暗自叹了口气,将这种感觉归因为自己神经紧张而产生了幻觉,接着拿小木梳梳顺了小姑娘稀薄的头发。
不多时,穿着哥哥旧衣服的褚环头上立起了一对俏皮的羊角髻。
“哇!”褚环对着房间里的镜子,左照右照,发簪上的碎花装饰随她动作微微颤动,更添几分生动灵巧。
这时,褚玉终于肯把注意力移过来了——他甚至第一眼没认出自己的亲妹妹来。
自父母过世,他一个人将小妹拉扯长大,能维持温饱已是不易,遑论其它。因此,褚环的发簪是他徒手用废木料削的,褚环的衣服是他童年时穿旧的,褚环的鞋子,亦是他东拼西凑自己编的。这么多年来,褚环在他眼里一直是“孩子”,而不是“女孩”。
他从没想过要给小姑娘好好打扮打扮,连女子必会的刺绣他都没让她学。褚环整日像只放养的小犬,闻到哪里有点新鲜事,就凑上去看一眼,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她现在既不会认字,也不会算术。
今天褚环展现出的少女之美着实把他这个当哥的震撼到了,与此同时,他还生出某种愧疚之意来。
褚玉放下酒杯,直起身子,步履稳健地朝二人走来。他扳过褚环的肩膀,从头到脚将她细细打量了个遍,说不出话。
“怎么样官人?”春蓝有些许小得意。
褚玉盯着她的蛾眉皓齿,眼底乌青盖住了一切情绪。
正当二人对望时,那道毒蛇似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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