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刮过马里奥的耳廓,幽怨的女声道:

“带我……去见我的孩子。”

孩子?马里奥内心犯疑,但仍然保持着镇定问道:“你的孩子在哪?”

“盥……洗……室……”

女声说完这句话后,马里奥感觉背上一沉,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整个人瞬间矮了两厘米。

他又不得不遵循着鬼魂的指引,前往一楼的盥洗室,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好在进入福利院后,那种沉重感不复,马里奥又能正常的走路了。

路过食堂时,他正巧看到了背靠着墙,脸上面无表情的米迦勒。

马里奥思考片刻,用眼神询问道:“解决了?”

尽管两人相处没有多久,米迦勒依旧读懂了这个意思,他眸子微微一暗,陷入了回忆。

数分钟前,厨房里,猪头厨师哈维尔说到剩下两个怪物是母子关系时,声音顿了顿。

沉默数秒后,他语气略带哀色的说道:“那个早夭的鬼婴一直渴望着回到母亲的肚子,那个小姑娘也一直很后悔,想要寻回自己的孩子。”

“所以杀死他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重聚,放下了执念,怨魂自然也就消散了。”

哈维尔说完这句话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了,我还有件东西要给你。”哈维尔突然出声:“你等等,我找一下。”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菜刀,手起刀落间,锋利的刀锋直接划破肚皮,露出里面搅成一团的内脏。

米迦勒眨巴眼睛,惊叹地看着哈维尔从卷在一起的大小肠堆叠处捞出一个生锈的、染着斑斑血迹的铁盒。

哈维尔以为自己吓到了米迦勒,眼中带着几分歉意,道:“自从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后,我就习惯这么做了,抱歉啊。”

米迦勒无所谓的摆摆手,空出来的手指着哈维尔握着的铁盒子问道:“这个是什么?”

哈维尔抚摸着铁盒,眼眶湿润,两行清泪顺着他粉红色的褶皱皮肤流下。

“这是阿米莉亚父母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也是她唯一的遗物。”

哈维尔没有抹去脸上的泪水,直接打开铁盒,露出里面放在红帕上的一条色泽柔和的吊坠。

“这不是我在福利院旧址找到的那一个吊坠吗?”

米迦勒表情闪过一丝错愕,从铁盒里拿起吊坠,打开后发现里面放着一张阿米莉亚和雷纳德的合照。

“那这个就给我留作最后的纪念吧。”哈维尔恋恋不舍的盖上铁盒,收回肠胃中。

随后他看向米迦勒,解释起吊坠的用法,“带上这个你才能看到真正的大门,才能真正的离开这个地方,希望它能帮到你。”

米迦勒眼中闪过一瞬间触动,他沉默的收起吊坠。

“谢谢。”

哈维尔笑笑,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整间厨房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肉类、瓜果、各式厨具通通滚落到地板上,厨房天花板悬着的煤气灯也随之晃动。

“地震?”闪烁的灯光下,米伽勒惊疑不定的开口。

“不,是祂发现我了。”哈维尔一脸坦然的说道。

他歪过脑袋,第一次摘下了那个禁锢了他二十年之久的头套,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展露在米伽勒眼前。

“拜托你,无名的异客,请你救救阿米莉亚她那无辜的灵魂……”

哈维尔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在刹那间崩溃成一堆肉块,紧接着,整间厨房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像是肠道蠕动起来。

米伽勒眼睁睁的看着哈维尔的身体一点点陷进厨房的地板,直至一点不剩。

晃动停止,厨房恢复如初,唯一消失的只有那高大的身影,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米迦勒俯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铁盒,扯了下嘴角。

回忆至此结束。

米迦勒将头扭到一旁,语气不见波澜:“走吧,去盥洗室。”

马里奥站在他身后,沉默的往前走。

他看出了这个后辈隐藏在眉眼间的失落,虽然很淡很淡,就像是一滴雨落在了荷塘,眨眼间消失不见,但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只会将那份情绪荡得越来越远。

他不必多说。

……

“就是这里了吗?”

马里奥听到水滴声,走进了盥洗室,一眼就注意到靠近门口的洗手池上的水龙头里正在滴血。

并且随着二人走近,滴血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水龙头的时候,盥洗室内的镜子又发出一阵异响,吸引了马里奥的目光。

米迦勒则开启灵视,眼神散漫地扫过面前漆黑一片的空间。

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突兀地响起,闯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米迦勒循声转动视线,一眼锁定了那面镜子。

镜子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婴儿的啼哭声也越嚎越响,即使米伽勒捂住耳朵,仍然无法减缓声音的钻入。

米迦勒眉头紧锁退后两步,对着马里奥,更准确点来说,是对着马里奥背上的她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该轮到你出场了。”

其实无需他多言,早在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刻,马里奥就感觉到背上的尸体在晃动。

“孩……子,我的……孩子!”

米迦勒的视线有过一瞬的模糊,待恢复清晰时,面前已经站着一个穿着老旧款式长裙,身体向外散发着微光的人形。

马里奥也跟着后退两步,凑到米迦勒身旁,低声道:“离远点,他们的事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插手的。”

“我懂我懂,清官难断家务事么,谁产生的矛盾就由谁解决。”米迦勒环抱双臂,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盥洗室阴暗的角落,随着周边亮着微光的怨灵逐渐靠近,一具娇小的身影也暴露在不远处的二人眼中。

那是个干瘪的婴儿,肚子上还残留着未剪断的脐带,一双大眼睛中满是猩红与怒意,看着逐渐靠近的怨灵,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

米迦勒捂着耳朵,心里有些窝火:

“你有仇有怨去找你妈妈呀,殃及池鱼干什么?”

但根据“暴风雨”定律:”来的快的东西,一般去的也快。”

比如繁衍的欲望,虚的人一般三秒就结束了。

鬼婴也没有飙多久的高音,不过这倒不是他能力不行,只是因为他开腔的下一秒,微光怨灵就走上前,用生长出的血淋淋的胳膊将他拥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在她一滴滴泪水下,两个诡异身上冒出阵阵黑气。

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盥洗室中。

沉默良久,马里奥对着两个诡异消失的地方做了个怀抱婴儿的手势,“仁慈的母亲啊,愿他们在你的国度里安息。”

米迦勒一脸平静的掏出日记本,上面果不其然又解锁了两页新日记,加上“猪头人”就一共有三页新日记了。

做完安魂的马里奥转过头,长叹一声:“遵循仁慈母亲的旨意,我坚持行善,却发现这个世界上依旧存在吃不饱饭的孩子、年龄到了就得去接客的少女、被生活逼迫到不得不犯罪的好人。”

米迦勒没有抬头,随口问了一句:“既然苦难客观存在,你会就此放弃行善吗?”

“当然不会!”马里奥立刻说道:“我们始终坚信‘种子会在雨水的滋润下破土而出,希望也是’。”

“‘种子会在雨水的滋润下破土而出,希望也是’。”米迦勒咀嚼着这句话,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耕种者”魔药又消化了些许。

正在这时,天,突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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