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梅洛泠妲,便以自己的超卓天赋,教导所有受刑者死亡之妙,令众皆欣然赴死。

然而,她此刻从无名身上所看到的执着程度,是前所未见之强烈…他根本是在以步入疯癫境地的架势去求生。

太想知道了,她真想把无名给彻底搅碎,观察他每个念头的生成,细捋其人生经历——

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无名拥有如今这样的内心。

当然,将他锁在身边长期观察也很不错…但具体怎样处理,还是先擒住他再说。

初见时产生的好奇,随后产生的对异见者的抹除欲,接着又是好奇心…

几种因素到此叠加起来,梅洛泠妲势必是要拿下无名的:“好道心,好执着!可如此不堪地生存下去,又有何意义了?生不如死,不若死——你在我手上可以死得很痛快,没有任何不安,即可得享永久的宁静…而且我现在还没打算真的杀你,所以,别挣扎了。”

说是这么说,但在实力绝对碾压的情况下,梅洛泠妲没必要用话术什么的来影响无名,只是习惯使然。

归根结底双方理念完全是互相抵触的,她讲得再好听,也不可能让无名改变追求啊。

地上的无名根本不回话,只是再次伸手在展出的物品上划过,当即他就迎来了梅洛泠妲的死术打击——

唰——

宽阔的死刃划出残影,威势足以覆盖她前方整片大厅,左右两侧还没碎干净的展柜纷纷被切爆开,让无名躲无可躲。

———

这女的又开始了,非要折腾我…我捋完东西后心中暗骂,她真就不肯饶我一命。

我被拿下之后,还能有机会追逐长生么?怎么可能!就算她不是直接杀了我,这样锁住我,也是一种缓慢的“杀”…真是不可原谅。

不过,我也早就对敌人的残忍很有预料,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梅洛泠妲能高抬贵手这点上…

再说我就是来杀恶魔的,本即是不死不休,迟早得杀上一场的。

呼嗖…

凶险的死刃飞来,我简直没有多少反应时间。

抬头,是展柜已经打碎不少,本身倒依旧端坐着的派维蒂女士,她那宽大的尖顶帽子上洒了不少晶莹的玻璃碎——

我没工夫欣赏这些,便从地上流到这展台后面的位置,拼命堆积阴火试着炸开通往逃生的路径…

这次是疯狂全力而为,我急迫之间同时施展灵之术,将生成的效率开动至巅峰…但是死亡的锋芒好像比预估的还要更快,就在我才把阴火堆在和地面的接触点上之时,迫近的浓重的死亡已然刮来——糟了!

心中猛然一抽,然而什么都没继续发生。

“…哦?”梅洛泠妲冰冷的疑惑声也同时响起。

死刃的攻击,似乎在半道停止了?

有可能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恐怕唯有——

我猛然扭转视觉的感知,果然看到派维蒂还雷打不动地坐在那。

而截至她前方,大厅的各部位都被搅得一团乱麻。

对啊,法师的话,身上有点防护手段也很合理…我得借她身上的未知防护力一用!

但我才刚从一滩的状态涌起出高度,梅洛泠妲就用了瞬移的手段抵达我后方——

她手中聚集了汹涌的死亡:“——取巧可不管用…”

哎,没法子了…阴火给我爆!

发觉梅洛泠妲踪影的瞬间我没法思考多少,便已经把准备用来爆破的阴火向着她绽放而出。

深黑的墨色似虚似实,随后深埋于我体内的触媒引爆——

咚!

隆!

剧烈的,比我曾经体会过的震颤都要剧烈,充满颠覆性的冲击在我前方爆发。

阴火失衡后的爆发就像是从内到外炸开的墨水,它打开成了一朵暗色的花。

向后飞行,我不可控制自己在这瞬间的形变——

撞上了椅子的靠背…靠背断裂…我又砸在派维蒂的身上——

明明只是刹那的爆发,所带来的冲击力远比想象得要持久和强劲…

看着被淹没在阴火绽放中的梅洛泠妲,我体内裹挟着碎粒、剑、触媒、书本,砸在法师女士的遗体背上。

和她一起——准确来说主要是她——撞碎了博物馆的墙壁,从四层摔到后面的街上。

咚!

淅淅沥沥…

阴雨的洗礼之声再次涌入听觉…

即使从墙上的破洞中,我依旧能看到夹杂在轰碎的砖瓦中,那些尚未完全爆炸的阴火如墨点飘洒,好似横置的喷泉。

被冲成不像样姿态的我,于坠落途中,想到的竟是梅洛泠妲的话语——

…我的求生姿态过于不堪,所以就没意义了?

纵使生不如死,可死亡才根本是意义全无!

比起死掉,我哪怕不是人、不堪入目,都是可以接受的。

痛苦的生,也好过寂静的死…我就是这么执拗于活命。

哪怕要再从不知什么地方长出多少只手,若能攥住苟活的那条线,我便绝不会放弃——

嘭!

我落地了。

也在这一刻,我感到周遭的气氛莫名变得极其压抑,天空中满是朝博物馆——准确来说是朝梅洛泠妲那边聚拢的死亡。

隐蔽的死亡由不显形,转变为乌黑的云彩,尔后在靠近过来时,黑云又浓缩成无色而纯粹的状态,格外令我厌恶。

它们穿过一切阻碍,在渐渐移动到那块空洞处的人影身上聚拢,给整片街区都盖上了令生者窒息的死寂氛围。

整座城范围的天象被改变了。

梅洛泠妲身边仿佛是由实质化的死亡托举,在她肩膀后方飘飞着似翼似云的死亡汇集物…

而她身侧的死亡,于她手边压缩凝固成两只庞大的额外手臂。那双臂之上刻画着诸多繁复的雕饰纹路,皆是在描述死之真意。

此刻的梅洛泠妲比她先前的每个刹那给我带来的压迫感都要强——

甚至我觉得,她现在搞不好都有左龙咀岩那样的强度了。

竟然能有…这么强么…!

对目前的我来说,可真是看不到取胜的希望。

“想要负隅顽抗,好啊…无名,这样一来,你打算如何跟我周旋?”居高临下,梅洛泠妲那一如既往的美妙,但我根本无暇欣赏的嗓声飘下来“这一切,都是我对死亡的理解——你对生存的执着,能超过我么?”

你也好意思张嘴…这种话我都只在自己心里才说的,亏你能在现实里开这个口…

我躺在面朝下坠地的派维蒂女士背上,不禁再次难绷:

我打不过你,只是因为我真的比你弱啊…相信你杀札埃苏老兄,他丧命的时候也没机会展示什么个人素质之类的吧?可听你这意思,怎么好像觉悟上头了我就能反杀你一样?

打架可不是这么儿戏,是真的要拼命、拼本领的,不是么。

难绷归难绷,毕竟她都在上边摆着了,我终究无法逃避。

啧,总之先看这边还有什么可用的招,想想接下来还能怎么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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