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会秉明上级,彻查此事。”崔旸旸宽慰道。

不久,崔旸旸照理来到邺城参加各世家大族命妇们联合举办的宴会。崔旸旸依旧是那些贵妇人奚落的对象,但崔旸旸毫不在意,私底下找到甄如娟,如实告诉清阳抢夺之事。

甄如娟听到此事,不免感叹道:“昔我买卖百姓宝物,是为求百姓能安稳度日。没想到,竟有中间人倒行逆施,差点使民陷于困。多谢女公子告知,不然若招致民心不满,悔之晚矣!”

崔旸旸宽慰道:“非甄夫人之过。只是心术不正,则哪怕再好的政策,都能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女公子有何对策,可以决之?”

“无策可对。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之谓也,不可改也!”说罢,崔旸旸便告辞宴会,返回家中。

后一日,袁尚从外归来,偶遇甄如娟,低首拜之。甄如娟见之,又多聊几句崔旸旸。

袁尚依旧不满,说:“我秉明父亲休止此婚,嫂嫂勿要再论此事!”

甄如娟见他如此固执,便把崔旸旸救济之事告诉他,但他却不屑道:“一个贵家女,当街叫卖,丢人现眼!毫不知礼,若取之,必败家风!”

甄如娟听完这番话,责道:“此女非不配君,而是尔之不配!”

后值官渡之战,崔琰为保崔旸旸平安,于是将她送至荆州避难。

群鸦凄厉,迅速飞过上空,也不肯暂息于洛阳。正赶行程的崔旸旸观此情景,若有所思,猛然一惊,道:“洛民如何?”

管事陈炜烨答曰:“女公子大可放心,婢闻洛阳令爱民如子,施舍衣食,以养老幼。”

崔旸旸顿时脸色大变,惊恐万分,呵斥道:“今洛邑城危,天下年年征伐。老幼聚于城,恐非赡养之意。”

“何故?”

“吾观之洛邑无重兵把守,而城内鳏寡孤独者甚多,今洛令加惠于民,一旦有军进兵洛,洛邑无置防,则百姓受恩难辞。强制为洛令死!此人之鄙陋,吾实所未见。”崔旸旸明白如今天子在许昌,洛阳现在只是座废城,无人在意。可怜的是城里的百姓居然要成为战争的承担者,呜呼哀哉!

眼看着一望无际的创伤,崔旸旸的眼神突然锋利起来,她二话不说去面见洛阳太守。

但洛阳太守面不改色道:“吾恩化百姓,其亦有责于回报。”

崔旸旸啐了一口,指责怒道:“黔首租调于官寺,是求官寺护之!今君反客为主,愚民于股掌。洛邑之病不在外敌,而在民心不安,赏赐多少,民不欲求。此谓: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私以为今当务之急,非加惠于民,而先安其心,后劝民适彼乐土,以存生机。待洛邑无危,归来亦不迟。”

“我若放归他乡,上怪罪之,汝替我受死之?”

“试论若兵犯洛阳,眼见洛阳无人,他人夺之,虽失去地势之要,但亦不会损失惨重。如此,何乐不为?百姓中心怀之,功扬千古。”

“女公子所言大义,但是实在上面没有决议,我也没办法颁发通行条令,让他们避祸他乡啊!”

崔旸旸毫不犹豫道:“我有去往荆州通行条令,此令我转给洛阳百姓,保他们渡到荆州。我自返冀州。”

洛阳太守闻此,十分敬佩道:“女公子实在知书达礼!”

崔旸旸却道:“我没有读过几本书。不懂你们的为官之道,但我只知道洛阳百姓如今如果还留在兵家必争之地的洛阳城里,必死无疑。子曰:‘先去军,其次去食,存民。’”

“还有,我见白骨于野,竟无人收葬,人心惶惶。若其中有百姓亲戚死者,官寺不理。即使钱币多赐,民不信也!亦不敢放心去荆。”

崔旸旸言毕,出了官寺,秋风萧瑟,肃杀严峻。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发现不远处一座祠庙在风雨飘摇中破败不堪。

她径直走了进去。高大的雕刻结上一层层蛛丝,拂开一看,原来是一位美妙绝伦的女神石像。

“彼何人斯?”崔旸旸不信神,亦不了解神。

“洛邑之女神,上古宓妃。”陈炜烨在旁边解释道。

崔旸旸“哦”地一声,并不在意,只是看着这祠堂,顿然有了一个主意,道:“祖宗社稷,民之根本,而今民苦,无宗亲可凭,吾欲在此设诸民先祖灵位以供民之追悼。”

说着,崔旸旸便带着随行侍从开始打扫修补祠庙,刻灵位置于神像前。陆陆续续过来的百姓见各自的祖宗牌位整整齐齐放在洛神祠中,也没有什么顾虑,顺河而下,奔至荆州。

崔旸旸知道这种缓计,是可保证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免遭涂炭,但是流民居多,岂是一个荆州就可以容纳下的?

但是,留之则全歼,去之则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她心酸地滴下泪珠,站在半山腰,望着洛城,祈祷着:“洛神,您若真有意,就请庇佑您的子民吧!”

崔旸旸回到冀州,家人皆惊。闻说洛阳之事,皆赞之,曰:“旸旸虽不习诗书,但比诗书者更通大义,可称之为女茂才矣!”

崔旸旸却不在意赞扬,而是追问堂兄崔晾晾,“兄长,你觉得刘荆州会同意接受难民吗?”

崔晾晾思虑一番后,答道:“刘表恐难携民共济,但有一人会。”

“何人?”

“豫州牧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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