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答应的是为你接骨，现在已经接好了。”
“我父亲，我二弟，他们确实做过一些错事，但我本人，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高斯年的语调，急迫，惊慌，却又坚定不疑。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你从未做过坏事，那你们高家所有产业都合理合法吗？你锦衣玉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你家压榨的百姓？”
“难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绝对无私，绝对无愧于百姓？”
“不是，我挺自私的。”林宣诚实说道。
“那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高斯年的声音近乎咆哮。
“我能杀你，这就是我的资格。”
高斯年双目圆瞪，愤怒至极，绝望至极，却无法反驳林宣的话。
很快，他就像溺水的人发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抓住。
“我还知道一件事，说出来可以救高陵县无数百姓。”
“说。”林宣用简短的指令，让高斯年开口。
“你放我离去，我写信告诉你。”
“那你还是死这儿吧。”
林宣说完，就欲动手。
高斯年没有再求饶，也没有反抗，他赌气似的恨恨说道：“有许多百姓跟我陪葬，我死就死了。你作为捕快，只图一时之快杀我，却不顾百姓安危，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林宣停下手，觉得或许还能激一激高斯年，榨一榨他的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高斯年看了一眼林宣，没好气地说：“不过是跟我父亲一样，不愿别人知道延寿的秘法。”
“你倒是不算笨，那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不让你们习武吗？”
“你知道？”高斯年有气无力地说道。
“因为你父亲从来就只把你们当做工具，这样他要放你们血的时候，你们就没法反抗。
“还有你们的名字，斯年，以年，延年，以你们的年岁，延乃父之寿命……”
林宣说出这两句杀人诛心的话后，高斯年的脸因为惊异而苍白。
以高斯年的聪明，其实很容易想明白林宣说的，只是他作为儿子，不愿这么想自己的父亲罢了。
高斯年抬起头，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他的粗布麻衣上。最后，他开口缓缓说道：
“我也是今年才知道，赤火帮之所以赖着我们家，是因为帮主于吉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父亲有延寿之秘。
“我父亲虚以委蛇，终于在一个多月前，将假的秘法告诉了于吉。
“这个假方法说，用黄金铸一血池，用至少千人的血将血池装满。人坐在血池中，以银针刺全身窍穴，导引血液进入身体，用内力炼化为己用。
“如此淬炼三日之后，取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光华，便可增寿百年。”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林宣非常疑惑。
“还是从我父亲的手札里看到的。他有记录重要见闻的习惯。”
林宣心想，这不就是日记吗？正经人谁会写日记啊？
“按照这个方法，血池应该在露天啊。你父亲躲在地窖里，不会被赤火帮帮主怀疑秘法有假？”
“我父亲是知道钟县令的密道后，才有了挖地窖的念头。我想，原本是不需要在地下的。”
高斯年说到此处，泪水再度淌下。
林宣不清楚高斯年的流泪，是因为没得到应有的父爱而悲伤，还是因为知道今夜将死而恐惧。
他不愿过多猜测将死之人的内心，伸手扭断了高斯年的脖子，终结了对方年轻的生命。
林宣想着赤火帮帮主得到的秘法，赤火帮这段时间安静蛰伏，恐怕就是在图谋此事。
千人的性命，他觉得单凭自己的力量没办法挽救。
就算他再不信任钟逸，这件事也必须上报。
该杀的人，他不会心慈手软。该救的人，他会想办法去救。
这就是林宣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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