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周围的人讲,这具身体过了两岁还不会说一个字,整日痴痴呆呆,急坏了的父母带着孩子奔波于全国各地,四处寻访名医,最后竟在某一天因为疲劳驾驶出了事故。

而「巧合」的是,就在父母去世后不久,那个无法开口说话的孩子突然变的能说会道了,周围的人都如此讨论:“这一定是那对夫妻的在天之灵保佑吧。”

时间一年年过去,随着这具身体的眉眼逐渐长开,涂君钰惊讶的发现,不止是名字,这具身体就连外貌也和「前世」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恐怕这里就是所谓的平行位面吧。事实上,除了亿点细节上的不同,蓝星世界的方方面面的确和地球高度相似。

然而,不管这一切到底是神明的游戏,还是某个浮世之梦的延续,亦或者就像沙雕网友在评论里说的那样,全都只是濒死之人的幻想罢了,怎样都好,涂君钰对此并不关心。

不管是两边走向完全不同的历史,还是互相风格迥异的文化,以及脑中来自彼方的种种回忆,这些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擅自占据了他人身体的穿越客。

“那个,你还好吗?”

思绪被突然打断,耳边传来的清脆女声将涂君钰彻底拉回现实,他沉默半晌后,随便的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声音的来源:“请问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短发少女长着一张元气满满的脸,用很是担心的表情看着涂君钰,她在全身上下的口袋到处翻找,从中掏出一张手帕递给涂君钰:“请用这个擦一擦吧。”

“谢谢,不用。”涂君钰仍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语气越发冷淡。

然而对方并没有读懂他这副「麻烦快滚」的表情,反而自顾自的在原地说起话来:“那个,虽然不知道姐姐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我作为一个路人可能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或许我这样说很突兀......”

“既然你也觉得很突兀,那可以不用再说下去了。”涂君钰的内心忍不住的烦躁——搞什么,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看不懂气氛的KY呆货天然冒昧系自来熟?她是一点不懂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吗?

“......但我觉得,人与人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因为我也有过非常困难的时候,额,其实最近我就挺困难的,有时候真的也很想大哭一场,所以我很懂姐姐你现在的心情......”

你懂个「哔——消音」啊!我不需要帮助,更不是姐姐!总之快滚!——虽然内心已经快要咆哮出声,但良好的教养让涂君钰并未当场发作,只是露出稍显厌烦的表情道:“我已经说了不......”

话音未落,年轻女子却突然猛地上前握住涂君钰的右手,将手帕硬塞入他的手中,接着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道:“请相信我,姐姐,不管发生了多么令人难过的事,人生总会有雨过天晴的时候,虽然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家伙非常让人讨厌,也有很多不太合理的事情,但总体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真的非常非常美好!”

所以你有没有注意到对现在的我来说,那个非常让人讨厌的家伙就是你啊?而且说到不合理的事情,有哪个陌生人会上来就抓别人手的?

涂君钰额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刚才被握住手的时候,他差点就要条件反射的打出一记南斗无情破相拳,只是看在对方一介女流,而且眼神实在过于真诚的份上,他才硬生生的忍住——绝对不是因为这妮子手劲意外的大,自己一时没能挣脱!

“......虽然我可能没有办法帮上姐姐你的忙,也没有办法让姐姐你马上就不再难过,但至少,请用这块手帕擦擦眼泪吧。”

被连续叫了好几次「姐姐」的涂君钰快要绷不住脸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却突然松开了手,一下子小跑着离开了。

然而在跑出一段距离后,年轻女子又转过身来,抬起一只手向着涂君钰用力的挥舞,远处传来她充满正能量的声音:“姐姐!我会为你加油的!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啊!”

看着对方迅速远去的背影,沐浴着周围行人投来的零零散散的好奇目光,涂君钰握紧双拳,急促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没能把这口气咽下去,果然,刚才应该至少进行一波祖安输出的,要不是看在对方的确是出自好心,而且还是个女孩子的份上......啊,不行,越想越气,涂君钰低下头,再也维持不住原先得体的表情,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到紧紧握住的左手一阵黏糊糊的感觉,摊开手掌一看,原来那个塑料小花篮已经不知不觉的被他整形成了抽象艺术品,剩下的一点奶油被挤压的满手都是。

涂君钰眉头紧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餐巾纸,把手擦干净后,将变的抽象的小花篮用手帕包住,随即起身离开了长椅。

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呆货这么搅合一通,涂君钰再也没有了怀旧伤今的心情,不如说,此刻冷静下来的他回想起自己刚才流的泪,心中只剩下强烈的耻辱和羞怒。

要知耻啊,涂君钰,你怎么又活成这幅垃圾的样子了?

他转头看向街边店铺的玻璃橱窗,那上面映照出一张泪痕未干,双目红肿的脸——真是不像样啊,他这样暗暗嘲讽自己,就是这幅懦弱无能的废物模样,连路过的小屁孩都看不下去了吧。

涂君钰将包着垃圾的手帕扔进了路边的一个贴着「不可回收物」标签的垃圾桶,用衣袖在脸上重重擦了两把,接着闭上眼,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把两只手在双颊上狠狠一拍,再度睁开眼后,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到平时波澜无惊的样子。

很好,十分钟前那个软弱的我已经死去了。

涂君钰摸了摸肚子,由于从醒来到现在只吃了一个小小的花篮蛋糕,身体在催促他赶紧找点什么东西进食,不过比起腹中的饥饿感,他此时更想找个地方把头发剪了。

涂君钰本身并没有留长发的打算,只是觉得剪起来很麻烦,每次在理发店一坐就要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所以他基本上都是等到实在忍不了了才去一次,不过,虽然涂君钰本人并不在乎自己是长发还是短发,但由于刚才被某个呆货连续用「姐姐」连击,现在的他总觉得这头烦恼丝不狠狠滴剪一剪是不行了。

但这并非发泄,只是一个成年人的自我调节,没错。涂君钰冷哼一声,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掏出一根点燃,深吸两口后摁灭扔进了垃圾桶,随即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一家看上去装潢不错的理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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