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路,平整的柏油马路,道路既长且直。

五常是司机,黄薇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小佳佳。

路过一个村庄村口的时候,柏油马路上被当地镇政府挖了一条沟,深二尺,宽约一尺,横穿整条马路。

天色有些昏暗,关键是没有警示标志啊≈≈

摩托车前轮在沟里一跳,五常把持不住,摩托车就侧翻在了马路中央,五常的右脚在地上摩擦,摩擦,摩擦!

黄薇和佳佳娘俩扑在了五常后背,五常扑在车把上。

五常耳蜗听见咔嚓一声响,左边肋骨隐隐作痛。

打扫战场,清点战果,黄薇和佳佳娘俩啥事儿没有,五常右脚大拇哥指甲:

哎嘿哟·一嘿哟,竟然不见啦!≈≈

纳凉的大娘们都跑过来了:镇上也真缺德,这地方已经摔了好几个人了,小伙子,你这还算是没吃大亏呀。

五常说:大娘,为什么不早说,不早说!

五常在家休整了一个月,肋骨得慢慢长,脚趾甲还不能缝合,长得可慢了,佳佳老想帮五常扣脚趾甲硬痂,父子俩蹲在阳台上,佳佳拿个小镊子,小心翼翼帮五常扣指甲。

不大一会儿,五常脚指甲出血了,五常喊道:皮脸佳,你轻点儿啊!

佳佳说:我没使劲呐,皮脸常≈≈

很快找到一家小诊所,哪个诊所大夫,长得有点像是梁山好汉时迁,检查一番,时迁说,要缝两针,伤口好的快,五常说,时迁大夫,缝针需不需要打麻药?

大亚湾时迁没搭理他,拿出工具就给安杰缝合伤口,安杰坐在椅子上,疼的龇牙咧嘴,咿咿呀呀地喊,右手一抓,五常坐在她旁边,就势抓住了五常右边大腿。

没费啥事,时迁大夫针线活挺麻利,总共缝了六针,特别的吉利,六六大顺,六六高歌猛进。

五常说,大夫,我也受伤了,我大腿被挠破了。

五常把大腿一亮,大腿内侧,果然三条新鲜的血痕!

时迁找了半瓶紫药水:你抹点药水呗。

两人在小诊所门口又起了争执,五常说咱俩去你家吃冬瓜排骨汤呀,安杰说:

我不吃,张五常,你把老子弄成这个熊样,你得请我吃饭!我要吃海鲜吃大餐!

五常说你脖子破了能吃么,安杰说脖子破了又不是食道破了,咋就不能吃:

说着说着,抬腿踹了五常一脚:

都是你!你坐个车还不老实,还耍流氓!

突然想到了五常拽了她一把,脸色瞬间一红,她脸色一红,颇有些娇羞的模样,五常就觉得好可爱呀。

拽着五常,两人沿着河边走边聊,五常说,对过不是有海鲜店么,安杰说哪边贵,你懂个蛋蛋哦!

安杰说五常懂个蛋蛋,五常就觉得腿下一紧。

安杰带着五常在河边找了一家麻辣烫,看样子店主安杰还认识,进了店,老板娘和安杰一阵嘀嘀咕咕。

四川的麻辣烫,号称天下第一烫,真不是盖滴。

麻辣烫的灵魂,就是哪一锅汤底,对于四川人来说,万物皆可烫,什么羊肉牛丸小海鲜,什么青菜豆腐鹌鹑蛋,只要能穿起串来,串对串,都能放到锅里来涮!

大亚湾当地有首民谣是这样唱滴:

哲理的山路十八湾,哲理的水路九连环。

大亚湾,九连环,湾湾环环,环环湾湾。

穿起哪串串来,咿呀一嘿哟,串对串≈≈!

大亚湾在广东惠州,脖子受伤果然不影响食欲!

几把麻辣烫串串下肚,安杰已经吃的七情上脸。

五常说你脖子有伤,不能喝酒,我没事,可以喝点儿,安杰说你滚犊子,州官放火,百姓点灯,我也得喝点儿。

吃麻辣烫不喝啤酒,那就相当于丧失了灵魂。

老板娘来送酒的时候还问她:你能喝酒吗!

安杰一手抓着酒瓶,两眼紧紧盯住了对面五常,一脚又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他。

五常说,少少少喝点没啥事!

少喝点当然没事,张五常,你结巴啥≈≈

五常小时候学结巴大爷说话,落下了病根,一紧张就容易旧病复发:

说谎的时候也不行,结巴≈≈

这厮一说谎,不但有点结巴,还眨巴眼呢,眨的很快。

安杰喝了酒之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好看,然后五常就知道了眼前这个女孩儿,打小被父母送了人,送给了一户没有女儿的人家,她的安姓,是改回了原姓。

继父家里没有女儿,有三个儿子,安杰刚过继过去的时候,幸福了好几年,后来呢,继父生了女儿,安杰就渐渐失宠,不受待见,就从阆中跑来大亚湾找她姐姐。

安欣哪个时候就在大亚湾开早餐店,她这个最小的妹妹打小就被送走,她这个做大姐的还颇有些愧疚。

愧疚是一种弥补不了的特殊情绪,有时候会跟随一个人一辈子:

稍稍一想,就会坐立不安,挠耳抓心,觉得人生黯淡。

而且,愧疚又很难弥补,越难弥补愧疚越发深沉,越让人抓狂。

安杰跟五常诉说自己凄惨身世的时候,娓娓道来,波澜不惊,一脸的平静,就像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有时候还咯咯笑呢,但五常听得心惊肉跳,特别震惊。

和她比起来,五常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的幸福:

至少打小爸爸妈妈没把他送人呐,姥姥又特喵的那么疼他!

五常姥姥太亲五常了,属于特别宠溺的那种,姥姥家里好吃的东西,妹妹一口捞不着,姥姥不爱给她。

这应该属于重男轻女吧,妥妥的封建残余!

婷婷小时候跟在哥哥屁股后边,像个跟屁虫。

婷婷跟的特别紧,五常去哪儿,婷婷就去哪儿:

夏天五常带着小伙伴去水库游泳,婷婷也要跟着。

小伙伴儿们都脱得光溜溜的下水,婷婷躲在远处水库边的树荫下,坐着坐着,自己抱着腿悄悄睡着了。

走的时候,五常一把背起了她,妹妹趴在五常后背,小额头使劲蹭五常的后脑勺,五常背小姑娘的本事·就是这个时候练出来滴,后来这厮练得越来越熟练。

五常比婷婷大四岁,婷婷属于80后老班长。

姥姥家好吃的东西,五常知道藏在哪里,经常带着妹妹去偷吃。

小丫头吃的咿咿呀呀叫唤,五常说:

你小点声,可别让姥姥听见了,姥姥耳朵聋≈≈≈

婷婷嘴里还塞着一块鸡蛋糕呐,小黑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五常轻轻摸了摸妹妹小脑袋,脸上一抹笑意。

在五常的心里,妹妹有了,他还缺个弟弟。

瞧向了吃得咿咿呀呀蹦跶腿的安杰,五常陡然就想:

想啥来啥,吃麻辣烫这位,不就是个弟弟么!

二人喝了不少,五常开始热情地喊安杰小兄弟,安杰抬起头来,一脸狐疑:

张五常,你是不是嫌我小≈≈!

五常赶紧伸出右手三指:我对灯发誓,绝对没有!

心底则在暗想:要不,我明天买点木瓜给你吃。

又一想:管用吗,老子自己都不管用,试试吧。

想和做,其实是两回事,五常可不敢说出来。

吃了半天,安杰突然想起自己脖子刚刚被时迁缝过呢,赶紧捂住了,先瞪了五常一眼:

小五常,你先别吃!

五常抬起头来:你又咋啦!

安杰又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你说说,我这脖子缝了六针,以后会不会留疤啊?

五常淡淡一笑:怎么可能留疤啊,伤口那么浅,你又不是疤痕体质,绝对不会留疤,你放心就是。

安杰又问他:你说说,什么是疤痕体质?

五常赶紧给她解释,解释半天,安杰一直听不明白,实在没办法,把自己肩膀伤疤亮了出来,安杰摸了又摸,又扳到眼前仔细地瞅,哥白尼发现新大陆,大声喊到:

张五常≈≈你特喵的这是被小姑娘咬的吧!

旁边桌子食客都好奇地拿眼瞧着他俩,弄得什么事儿啊,五常左右瞅了两眼,又特喵的解释了半天。

果然,两个礼拜之后,五常帮她拆了线,马鬃材质的伤口缝合线,简单易拆,剪刀一剪,镊子抽线,拆了线,安杰白皙的左边脖颈上,一道红红的疤痕。

两个月后,这一道红色疤痕,越发清晰。

安杰就对五常说:张五常,你嘴里一句实话没有!

我算明白了,你只要拼命解释的东西,肯定就有问题!

你肩膀的那两道吻痕,属于两个不同的女孩儿!

然后呢,五常再也不解释了,安杰就咯咯笑他。

吃完饭,二人在河边溜达,五常说他会相木。

五常说相木的时候,脸色有点诡异,还咔咔眨巴眼。

相木的意思,就是根据这棵树的音容笑貌,枝丫树杈,来判断它的前世今生,安杰说你滚犊子吧,小五常!

五常说:安杰呀,按照面相,你指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这时候的大亚湾,很多住宅小区正建造的如火如荼,晚上也在加班加点,机器的轰鸣声老远就能听到。

安杰指着远处那些新盖的住宅小区,轻声说道: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一栋五十平米的小房子!

谁要是能帮我完成这个梦想,我安杰就嫁给他,死心塌地,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给他生一堆娃娃!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大眼里,流光溢彩:

哪是一抹充满期待,充满幻想,亮眼至极,神奇的颜色。

五常则想:小安杰,你可拉倒吧,你还生一堆娃娃,就你那贫瘠的育婴袋,两个娃娃你都得借贷!

半年之后,五常船舶配送的油品质量不好,电厂就把采购单元换成了俄罗斯远东卖家。

五常的船就不来大亚湾啦,五常就觉得特别遗憾。

安杰还经常给五常打电话:小五常,我想你啦!

这个时候,五常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娇小的女孩儿:

骑在一辆巨大的摩托车上,落叶飘零,风驰电掣:

这是个精灵般的风中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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