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开疆扩土？”奥罗里按住她的手，“别，先别拆头发，你难得这么可爱，先保持一会这个造型，画个自画像吧，留作纪念。”
“这丁大点的地方有几十个国家，难道不是对嬴先生的背叛吗？”苻隐葳抽回手，皱眉，“而且，什么叫难得这么可爱？衣服和发型又不是不能恢复。”
“谁知道呢？我看，等你去了秋分公国，十有八九又要天天穿丑衣服，披头散发，”奥罗里打量着镜子里的苻隐葳，“画一幅吧，美术姐，你拿我练了那么多人像，画个自画像不在话下吧？”
“我不想画自画像。那感觉很自恋，”苻隐葳有点抗拒，“我从前一直是那种在朋友圈装死的人。”
“我今天这身也很好看，跟你搭配刚刚好，泰莫利亚的公主和蓝衣铁卫。把我也画进去，和你画在一起，”奥罗里轻轻晃她的肩膀，“真的很难得。留个纪念吧，美术姐，求你啦求你啦，画一幅送给我。”
“无事小姑娘，有事美术姐，”苻隐葳叹气，“真有你的。”
奥罗里知道成了，笑嘻嘻地把一堆作画用家伙什给搬来，都用不着苻隐葳指挥，他就能给摆得明明白白。
“看来你已经对光影了如指掌，”苻隐葳看着他摆放点燃的蜡烛，“你已经知道我想从哪打光了。”
“那当然，你们印象主义就是喜欢这种倾注光影的画技，高度遵循物理光学和色彩原理，”奥罗里毫不客气，“说实在的，你们自称印象主义，但其实作品往往看上去比古典绘画还要写实——超越自然的真实感。”
“记忆本就如此。画面呈现在脑子里，总会缺失很多细节。感受上的真实比现实更真实，”苻隐葳调试落地全身镜的角度，“通过色彩营造感受上的真实，看画者的大脑会完成剩下的工作，色块会在脑中重新组合成像。”
奥罗里评价：“取巧但有效。注重色块堆叠，弱化线条结构，像在复原梦境，本质上表达意图和古典没区别，技法形式不同而已，但比古典绘画具有更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你是不是没有画过那种精细到头发丝的画？”
“你指的是超写实主义吧？比相机还要栩栩如生那种。这就是流派之争了，我一直秉承印象主义的观念，画画不是拍照，”苻隐葳架起画布，开张，“当相机出现后，很多人完全不理解自己切身的视觉体验，因为已经摄影驯服了。”
“驯服？”
“看到美景、美人，第一反应就是拍照，其实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观察。观察能力也是需要锻炼的。像理查德·埃米尔·米勒，虽然是印象主义，但他画的人像未必不如超写实主义写实。”
“不过你之前画的那个星空不太写实。”
“那个是临摹，原作不是我，我只是为了练习色彩而已。《星空》不是印象派画作，是梵高的作品，后印象主义。”
“后印象主义不是印象主义的变种吗？”
“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在美术史中，经常能看到‘某某主义’、‘新某某主义’和‘后某某主义’。‘新某某主义’和‘某某主义’差别不大，算是变种，但‘后某某主义’往往是反对‘某某主义’创作理念的。”
“你说的有点抽象。”
“意思是，印象主义和新印象主义差不多。而以梵高为代表的后印象主义，其实应该翻译成‘反印象主义’。他们要推翻印象主义专注于色彩直觉的创作理念，希望画作和现实脱钩——反对写实，认为画作不是再现客观事物。”
“这很难评。”
“嗯哼。我不赞同后印象的理念，但他们的贡献毋庸置疑。现代绘画中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大多来自于后印象画作。他们是现代艺术真正的开拓者。至于我，我比较老派，后印象作品拿来练练色彩就够了，并不想转变画风。”
镜子里，蓝衣铁卫站在秋分大公侧后方，昏黄的烛光从侧前方打在他们脸上，华美的宫廷家具在阴影中模糊了细节。
完美的印象主义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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