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讨封

“用不着猎魔人，对付那些怪物我一个人足矣，”斐茵尼威德坐到他对面，“我想要这份负资产。”

格伊德玛语气低沉：“你得明白，如果给你威伦，你无法获得亲王头衔，政治筹码也不足以让你拒婚。你完全打乱了计划。乖乖藏到十六岁，然后成为艾尔兰德亲王不好吗？我们原本说好的，成为亲王，足以让你有底气拒绝婚约。”

“不需要成为亲王。我只要威伦，不是等到十六岁，而是现在，”斐茵尼威德身体微微前倾，“我想，您把无人想要的无人之地分封给我，不会有泰莫利亚内部人员反对吧？让我试试，祖父陛下。瑞达尼亚的海瑞伯特国王和他的贵族集团，都会乐意终止婚约的。”

格伊德玛脸一板：“我接到了南方的情报。叫我说，你和菲丽芭·艾哈特的第二次对峙，实在处理不当。你的仁慈根本没必要！就该趁着那时候把她杀了，那样阻力会小很多——那个女术士是术士兄弟会在瑞达尼亚的话事人。”

“祖父陛下，政治不是那么简单粗暴的事情。我当然要放他们走，他们只有活着回到瑞达尼亚，才符合我的利益诉求。术士过头的傲慢有时候显得愚蠢——菲丽芭·艾哈特竟然敢当着瑞达尼亚雇佣兵的面，和我完成那样的对话。”

格伊德玛意识到不对：“他们不合？”

“是的。他们的目标暂时一致，都想让我和瑞达尼亚的海瑞伯特国王结婚。但他们的动机完全不同。术士兄弟会想借此让术士染指世俗王国的权力，而瑞达尼亚只是想和泰莫利亚联姻，结束边境的局部战争，休养生息。”

格伊德玛：“联姻是为了交好才对。可现在看样子是反效果。”

“这里面更加复杂。海瑞伯特本人可能并非想要联姻，他要的仅仅是通过某种方式，获得泰莫利亚的支持，缓和边境问题，并且借外力应付瑞达尼亚国内的党争。另一方是瑞达尼亚的贵族集团势力，他们的动机和国王不一样。”

格伊德玛：“他们想要什么？”

“贵族想将出身不够高贵的戴安娜王后踢出王室。这算是大礼仪之争。他们希望王后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公主，至于公主是哪个公主其实不重要，是泰莫利亚的那更好。术士兄弟会推波助澜，新登基的海瑞伯特势单力薄，被大势裹挟，在政治上妥协很正常。”

格伊德玛：“我明白了。这里头三方的诉求不一样？”

“是。我敢肯定，那些瑞达尼亚雇佣兵里，成分绝对不纯粹。里面至少有一两个瑞达尼亚的正规军或者间谍混入其中。只要他们将我和菲丽芭·艾哈特的谈话带回瑞达尼亚，让瑞达尼亚知晓术士的野心，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嗯……”格伊德玛CPU在高速运转，“策反？”

“非也，此乃合纵连横之策。其实瑞达尼亚未必对术士兄弟会的野心一无所知，只是可能没想过术士想要篡夺整个王国，”斐茵尼威德悠悠舒气，“海瑞伯特之前大概想着同时拉拢术士兄弟会和泰莫利亚。可惜，驱虎吞狼，成了引狼入室。”

“呃……”被灌了一耳朵典故，格伊德玛CPU差点干烧了，出于国王的威严，他甚至不好意思问典故来源——那样会显得国王不学无术。

“总之，我借着瑞达尼亚雇佣军，能够给海瑞伯特国王和瑞达尼亚贵族释放讯息——术士兄弟会不可信。海瑞伯特即使踢开术士兄弟会，也能够得到泰莫利亚的支持；瑞达尼亚贵族不必听术士兄弟会的话死咬住我，选女术士当王后是绝对荒谬的。”

“啊……”格伊德玛像模像样地点头，既听懂了也没听懂，如懂。

“这就是政治，分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朋友要多，敌人要少，”斐茵尼威德抚了抚鬓角，“根据现有的情报，我的目的已经达成大半。等见到瑞达尼亚的人，就知道这个阳谋是否完全成功了。”

“……真不敢相信，有个小傻瓜，拒绝十六岁继承艾尔兰德亲王爵位，选择现在要无人之地威伦，”格伊德玛揉了揉额头，“所有人都会说你短视、愚蠢……他们当然乐意，因为他们的利益没有受损，吃亏的只有你。”

斐茵尼威德但笑不语。

威伦开局看似糟糕，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正是因为威伦很糟糕，所以，没有贵族愿意在那里置办产业，那里目前不存在其他任何一个贵族领主，愿意接手烂摊子的乌鸦窝男爵现在还没出生呢。

如果整个威伦被分封给她，那么她就得到了一片广袤且能够中央集权的土地。

“我封君的封君，不是我的封君”——分封，属实是实现大一统的阻碍。在威伦这片无人之地上，只能有她一个统治者，不能存在其他封臣。

格伊德玛叹气：“所以，我该找个什么理由？太离谱了，你在泰莫利亚宫廷备受宠爱，却得到这样一块封地？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他们会以为你失宠了、我极度讨厌你、我和你起了矛盾……等等，总之我这样做，明显是要把你流放到苦寒之地！”

“随便什么理由，那不重要。流言蜚语并不影响什么。”

“当然影响！毫无理由地贬谪流放一位公主，那我该是多么昏聩的国王啊！”

斐茵尼威德闭口不言。

格伊德玛绕着斐茵尼威德转了几圈，驻足：“虽然还是很离谱，但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