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也想不到,他们竟还真找到了墓。

因路千明与路归来在队中,白清没有让虎蛟苏醒,淡看那群人声势浩大入了石门。

石门之后真真假假迷花眼,唯有龙潭之下才是真正的入口。

黎散面对着虎蛟,笑而不语。

他都不肯伤我了,你又凭什么伤我。

虎蛟用沉睡了近百年的脑子一想,果断放行。

沾了契主气息的就是契主的东西,契主的东西约等于契主走!放行!

所以这一路来,黎散走得异常顺畅。

白清的气息难长存,就算是见贴身的手绢,离手半个时辰,哪还残留着白清的气息。却不知黎散是为何,自己都嗅不出自己身上哪有白清的气息,可白清的东西都能识出。

这让白清疑惑重重,转念一想又不管了,接下来进墓室前还有三重幻境,凡进者皆须经过,白清也不能例外。

一生二,三生三,三生万,三重幻境不过者,永远用于无尽幻境之中。

白清无欲无情无心魔,这三重幻境皆是空白,一如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黎散可就不幸了。

第一重幻境为欲,不出所料,正是“白清”。

黎散许是该轻叹一声。

“池玖忆,”“白清”的声音照旧似风无根,漠然道,“三千五百多年了,许久未曾相见。”

是啊,三千五百年末曾相见。

浓重的黑暗退去,“白清”显现身影。

天蓝色水墨江南长袍,如瀑的过腰青丝玉色发带所系,轻挑薄情唇,垂下星汉双眼,腰间佩玉似青鸾,马坠金线朱珠。

玉指绕发带,歪首如斜倚,“白清”冲之一笑:“黎清穆,我就是你的所有欲望。”

这话,倒也不错。除开“白清”,此处仅余黑暗。

“黎谢,”“白清”抬眸,颇为懒散,少了清冷,笑道,“你不想将我永远困在你怀中,看我在你身下叫欢,对你欲罢不能吗。”

“你一点都不像他。”

“白清”挑眉一笑:“你心知肚明我不是他,但我是你的欲望,你是清楚的。你就是想独占他,让任何人都触碰不到他,让他眼中内心唯你一人,依赖、爱恋你,令他成为你一人之所有物,独属于你。”

死寂片刻。

“他笑时不弯眉眼,”黎散仿佛在述说,“仅是眸中深上片点笑意,却如见人间红尘世。”

一眼红尘,百世沦陷。

消失前,“白清”嘲讽一笑:“黎散,你永远都得不到他。”

“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

心之了了,不为所惑。

第二重,是情。

没成想,黎散要面对的竟是自己,或说,是“池玖忆”。

红袍散发的“池玖忆”。

这“池玖忆”不知是否从“白清”那学来了刻薄,一开口便是:

“你觉得,你凭什么能爱上他。”

黎散想了想,却道:“你不像我。”

他只知不甘心,不会去想这些。

“你连半仙都不是,拿什么去爱他。”

这倒也是,无话可说。

“你护都护不住他,他为什么要回应你的爱意。”

黎散的指尖动了动。

“三千五百多年前,你无能为力,现在,你又怎么去爱他。”

记忆的枷锁再次断裂几根。

黎散动了,只道:“与你无关。”

“的确与我关,可你别忘了,他不爱你。”

黎散可能有些不悦了。

“这三千五百多年,你连触碰他都做不到,你竟还想护着他。他从不是你怀中的清风,你未曾拥有过他。”

这一句一句,如剑锐利。

看来最懂得伤自己的,除了自己的爱人,只剩自己了。

“他不爱你,他将你遗忘了,这三千五百多年来,他已经不想去爱你了。”

黎散已不能用不悦来形容了,他更想杀了这个“池玖忆”。

“爱上的是看着长大的人,又是看着自己成长的人,滋味如何。”

“闭嘴。”

直面自己的情感,也许会有些难,但黎散只想看见白清,不见白清不心安。

他泯灭了另一个形式上的自己。

第三重,是心魔。

人皆有心魔,只是有另一种叫法,所恐惧之物。

可黎散只瞧见了无穷的黑暗,像有谁轻捂住他双眼不许他瞥见一切。

寂静仅闻心跳声,未闻风声。

他从不知自己的心魔为何物,会是这无边黑暗吗?

奇怪。

应有清风穿廊来,淡拂二月杏,不倚不靠不坐不凭栏,却闻轻叹声。

心魔幻境已破。

风铃微响,白清略是错愕回首。

黎散竟过了?

为何他能被放行?

今日会有太多的出乎意料,白清不曾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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