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有些发呆,这臭小子真的还……确实三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人情,可是……五百多个鸡蛋啊,凭什么给人白吃,又兑换不了……但是心里怎么这么扭八……
“鸡蛋五毛一个……”虽然心思复杂,嘴里却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
在贫民窟,没人能抵抗得了钱的诱惑。
“五毛一个,五百个就是二百五十块钱……”罗摩一边说着,一边在那叠钱里数着。
这个世界钞票最大面额是五十元,他数出五张递给王寡妇:“对吗王婶?”
“嗯!”王寡妇接过钱,目光却飘向一边,没看罗摩。
“验一下真假,这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你可别到时候又说我拿假钱骗你……”
“那不会,执政官大人的头像,真真的。”王寡妇声音压的很小,心里莫名空荡荡。
“行啊小罗,有钱了啊!”张屠子笑呵呵地挤了过来。
“张伯不会以为我这个高考状元是白考的吧,知识就是力量,终归还是值点钱的,不然我能去五道沟?”罗摩笑呵呵道。
“那,那是。”张屠子盯着那沓钱,嗫嚅道:“那你看,你家这几年在我铺子里佘的那些猪下水,是不是该结下账了?”
“谁特么佘你家不要的猪下水了?”刘秀英再次插了进来。
“你这话说的,猪下水怎么就没人要了?西区还有大人物就爱吃猪大肠呢?有时候卖的比肉都贵!”张屠子略带尴尬地辩解着,“何况心啊肝啊我也没少给,老罗还在我这里讨过腰子呢!”
罗保国干咳了几声。
“是不是老罗?”
不用等罗保国回答,罗摩强势发挥孝心,替父挽尊道:“给,那必须得给钱啊,男人啥都能白要,但猪腰子绝对不行!算算吧张伯,多少?”
“现在猪肉十五,猪下水怎么也能卖一半,我给你算五块一斤够便宜了吧?”
“七块五,说一半就一半,只是这三年我们家佘了多少斤呢?”
“十天半个月,一月中总有那么两三次吧?一次咋不得二斤……”
“算一月三次,一年十二个月就是三十六次,七十二斤,每斤七块五,五百四十块!”罗摩不愧是高考状元,很快算出一个数字。
张屠子去前台借了个计算器,一对,丝毫不差。
“哪里有一个月三次那么多,有时候一个月都没有一次!”刘秀英快疯了。
“那逢年过节我不是还多给吗?”张屠子盯着罗摩数钱的手,眼睛发红。
同样发红的还有江伯。
“小罗,我给你那些旧书,也能卖不少钱呢!”
罗摩将五百四十块递向张屠子,刘秀英一把抓住,大叫道:“儿子,可不兴这么糟蹋钱啊,你读的是技校啊,将来找不到工作怎么办?结婚怎么办?你还有七个妹妹啊!”
“妈,对你儿子这么没信心?”罗摩抱了她一下,笑道:“你儿子可是高考状元,裸分全国都第一,穷谁也不可能穷我!”
“可是……”
刘秀英的心在滴血,平日里一块两块都舍不得花,这家伙一下子干进去一千多,后面江伯这些人眼睛都红了,这真是要她的命啊。
“江伯的旧书怎么卖?”罗摩好整以暇地看向江伯。
江伯捏着下巴,眼神闪烁,干笑道:“那书后面都有定价的!”
“放你妈的狗臭屁!”刘秀英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了,冲着江伯一顿输出:“你特么那些破书都是论斤卖废纸的,你还特么想当新书卖给我们,你个老屁眼,想占我刘秀英的便宜下辈子吧,一分钱都不给你!”
江伯被骂得一脸讪笑,强辩道:“谁当废纸卖了,我有时在桥头摆摊卖旧书,你的臭豆腐摊离我又不远!之前那个孤本,我不是卖了二百块?”
“特么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能吹一辈子是不是?你有多少孤本?明明大部分书都卖废品……”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给小罗那些旧书就有孤本……”
“这简单!”罗摩止住两人的争吵,冲罗电几人道:“你们去家里把床底下那些旧书都搬过来,江伯既然想要卖孤本,那就让他自己卖……”
“我开玩笑呢,哈哈,不用不用,这样小罗,算半价,半价行不行?我老了,无儿无女的,腿脚又不好,我……”
“可以!”罗摩叫回罗电,“嗯,这几年,我想想,七八十本吧,给你算一百本,毕竟里面真有几本是可以收藏流传的。然后,也别半价了,大部分书都狗啃一样,五块钱一本吧,江伯觉得如何?”
“可以可以,就五块钱一本,你给我五百?”江伯有些不敢相信。
“五百!”罗摩数出十张五块的,交给他。
这下左邻右舍们不淡定了,甚至骂声一片,怎么就五百了,江伯收那些破书,几十本卖废纸恐怕总价也就值五块,最多十块,这特么……罗摩这个傻子,脑壳是真摔坏了吧,有钱没地方花吗?
所有人都开始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对罗摩有什么“恩情”。
“罗摩,你看你家在我小卖铺佘的账,这都记着呢!”许大脚摊开账本。
“大脚婶随身携带账本,真不愧是开店的。”罗摩大方结账。
“罗摩,你家每次看病的钱,本来乡里乡亲的,但这次你摔伤,药用的都是神科药……”
“徐医生,谢了,虽然你没有行医执照,原本只卖药不收诊费,但我还是愿意支付一些。”
“莫叔,你每次帮我家修房子,工钱也结一下吧。”罗摩看着喝闷酒的莫瓦匠。
“那个……那个……就算……”
莫瓦匠毕竟儿子上了神科,自觉高了一级,便不想占这个便宜。
“也没多少钱,你看你小摩托,还和莫洋关系这么好……”莫妈妈凑过来,片刻后拿走了三百块。
“这也能要到钱?”王寡妇咬牙切齿,空荡荡的心空早就被贪婪填满了,再次挤上前大声道:“要这么说的话,罗摩,现在鸡蛋涨价了,有时候能卖七八毛呢。如果是节日,一块钱都有过……”
“那就给王婶算一块,给您补二百五,拿好。”罗摩很好说话。
王寡妇拿着二百五,吞了口唾沫,脑子却飞快地旋转着,忽然又道:“罗摩,账可不能这么算,这鸡蛋又不是一天买的,三年了,怎么也得算点利息吧?”
罗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王婶说算多少利息?”
“呃,三分,你看行不行?”
“行。”罗摩乖乖给钱。
王寡妇楞楞地拿着钱,这时候她觉得罗摩确实傻掉了,傻的不能再傻了。
可是她再怎么敲碎脑壳,这次实在想不出继续刮钱的手段了,只能无比遗憾地往后退去。
而面对这么无耻的行径,刘秀英却并没有再阻拦。
她晕过去了。
“罗摩,小时候你在我家里启蒙,怎么说,老章也算你半个老师吧,这幼儿园的收费一个月也要六七百……”
“你们不一样。”罗摩打断章太太的话,摇了摇头。
“罗摩你什么意思?老章难道还不如江伯这些人,他们都能拿到钱。我们虽然不在意这个,但最起码的尊师重道总得有吧!”章太太脸色微变。
章先生重重哼了一声。
“我说了,你们和他们不一样。”罗摩继续摇头。
“哪里不一样?”章太太站了起来,章先生也皱着眉头,严厉地看向罗摩。
罗摩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夫妻俩一眼,轻声道:“你们不穷。”
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的怒声怒气,又看向陈把式:“陈哥,这三年你天天等在我家门口,车费可不少,我给你算……”
“我不用!”陈把式鄙夷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嗤笑道:“我自愿的。何况,因为你坐我的车,西区很多人都要借借状元的福气,我这三年没少靠你赚钱,我知足,不像某些人,卖着状元蛋,还要喝状元血,狗日的!”
陈把式说完就走了。
“你骂谁呢?你特么才是狗日的,你全家狗日的!老娘跟你没完,你个没卵子的小比崽子,活该找不到媳妇,本来老娘好心还想给你介绍介绍,你特么打一辈子光棍吧……”
王寡妇追到门口狂骂,舌头都差点跟着唾沫星子一起喷出去。
宴会厅里一群人也都纷纷帮腔,将陈把式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他们轻易不动嘴,这不是陈把式跑的快吗,不然王寡妇早上去挠他了。
在这片骂声中,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比王寡妇的大嗓门更爆裂的怒吼:“你这女人,老子招你惹你了,竟如此恶毒,老子特么有女朋友的,你特么才打一辈子光棍,不,你特么死老公,一辈子当寡妇!”
“我又没骂你……”
王寡妇本应该强势反击,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怂了,小声解释着。
看着颜屠大步流星走进来,罗摩忍不住噗嗤一笑。
就颜屠这凶神恶煞的样儿,王寡妇哪敢再多说什么。
人越穷,对阶级的敏感性越强,知道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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