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说出来的话。秋观之前没少受他们“关照”过,这些是家族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没人愿意去管教,只要不弄出人命就随他们所愿。

宋厄然被他们围在中间,本就瘦弱的身形在推搡下显得更加无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上次宋厄然没忍住哭了出来,换来的是由口头谩骂升级成拳打脚踢。

回家后,为了不让哥哥姐姐担心,宋厄然谎称是从山上滚了下来。因为之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宋纤然没多说什么,给厄然细心上了药,嘱咐她以后要多小心一点。

反正那些家伙不会把事情闹大,秋观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向宋厄然那儿。

“住手。”秋观穿过树林,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帮纨绔子弟。

为首的那个大块头看见来者是秋观,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哟,什么风把秋观大少爷吹过来啦?”

小弟们识趣地离开宋厄然,几个人堵在秋观面前。论单人战力秋观不输任何一个人,不过同时对付几个有点东西的混混是有点吃力。

秋观瞄了一眼被挡在后面的宋厄然。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在风中摇摇欲坠,好像一个做工精致的布娃娃,填充其中的不是蓬松的棉,而是被打包的不安。

反正今天是赶不上时间去训练了,不如把戏做全套。秋观左手按在别在腰间的剑柄上,在等一个时机出手。

“怎么?少爷想动手啊?”大块头扭了扭脖子,眼神里的挑衅呼之欲出。小弟们也各个摩拳擦掌,似乎等老大一声令下就会冲过去收拾秋观。

一滴雨降落在两方人马的中间,天上不知不觉有大片乌云飘来。落日的余晖越发淡漠,隐藏在云间。伏家领地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当太阳开始和地平线切合,就会有大面积的降雨。家主说太阳的诀别是极为不祥之事,便从百年前开始每天用雨云来掩盖这一段时间。落实到家家户户就是必须在暮雨之前回家,不然会受到严酷的惩罚。

有时候雨会提前降下,有时候雨会持续到第二天,只有掩盖落日这点不变。

大块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喃喃道:“晦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是那两个人。”他带头领着小弟们奔回各自的家里,留下秋观和宋厄然两人。

那些家伙前脚刚走,就听见了不远处一个年轻女性的呼喊声:“厄然!厄然!听得见吗?”

宋厄然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姐姐,情急之下微笑着对秋观鞠了一躬,然后奔跑着离开了。

秋观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里冒出一种从没出现过的情绪,填满了那颗空荡荡的心。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人生中很有分量的一天。秋观觉得好像有些事情是要比训练重要,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然后在雨中慢慢走向他原来的目的地。

宋厄然在遇到姐姐后难免挨两句骂,之后被姐姐强行拉着手带回家去。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宋厄然偷偷回头,看着那个雨中的背影。

彼此的身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心里浮现出同一句话。

“原来,也会有人和我一样吗?”

秋观坐在轮滑椅上,思绪逐渐拉回到此时此刻。

万卿来是秋观人生中第一个愿意和他聊这些事情的人,他让随波逐流的秋观感到了迷茫。原先秋观只需要听从长辈或者师父的话,一直生活到自己不被需要,再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结束自己的一生,这是秋观早年给自己定下的人生规划。

可是复盘者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规划,秋观的确是死了,可是之后的规划他还没想过。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觉得有人会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些虚幻的问题。

“秋观,你的眼睛能帮助你看清很多虚伪的东西,不过在你醒悟之前,你必须看破自己设下的那道虚伪。”万卿来抿了一口茶,向杯中轻轻吹了一口气,“浮于表层的事物最先被发现,要么浮在上面被其他人观测,要么沉在底下观测被它吸引的人。”

“你后悔吗,最后见到你师父的那一刻?”万卿来又一次说中了秋观没透露过的情报,这下子秋观彻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需要所谓的“套情报”一说了。

“我不知道。”秋观依旧低着头,在看不见的地方,浪潮翻滚而来。

自始至终万卿来都没有主动和秋观对视,这是万卿来的习惯,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对方总能明白万卿来的意思。

秋观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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