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说罢,又仰倒半身,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来悠悠地抖,没有下文。

戗画便也不问,提笔又是一蘸,在砚里碾了几下干粘的笔尖,回过来,再置纸上。

连云留意着戗画的动作,见她坐在对面,笔还没落下,又泥菩萨似的坐着不动了。

好一阵后,油芯都烧没了面,连云只身坐起,去剪下一挑焦芯,看对面案上仍是宣白无痕。

“去找他罢。”

闻言,戗画握笔的手停止捻动,她抬眼,两人目光相对。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连云半分认真又似半分随意,眼中是认真地看着对坐人的脸,回想起幼时初见她的样子,和现在相比,除了模样随时间变化着,那双眼还是那样干净,能透进人心里去。

戗画一动不动看着对方,目光中,连云两手搂住后脑勺,随性一笑,言语安抚:“我就不去了,等你回来。”

戗画收回视线,又垂眸纸上,片刻,还是放下了笔。

笔放下,连云心也落了一下,又开始笑道:“人走也得带上药,胡伯还没准许你动武呢,肩不能扛,手能不提就不提,重的不能拿……”

接下又是连篇的婆妈话,戗画终于忍不住蹙眉,从案上捻起一小沓纸就巴掌似的拍了过去。

连云忙用手挡,口中大喊:“你动手!我要告胡伯去!”

刚说罢,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纵然动作不大,戗画心里闷得太久,半含怒气,一下发了出来,气血也随之上涌,忽地喘不过气来。

她停下,往后坐到脚跟上,慢慢调着气息。

“怎么了?”

连云被戗画打得仰在地上,拿手挡脸,这时才看见她面色泛白,忽地心头一紧,起身扶住戗画后背轻拍:“叫你不听话,现下好了,我去叫胡伯!”

连云起身,戗画一把拉住他衣袖,调匀气息,沉沉道:“我没事。”

看着对方逞能的样子,连云一下由不得己,脱口而出:“是怕胡伯看了不让你走吧,就这么想见他?”

戗画不解地仰起头,脸上满是无知,竟教人无话可说。

连云深出一口气,将人轻轻从地上扶起,软了声气:“休息吧,明日让胡伯看看,如果问题不大,可以驾车去邕州。”

戗画不习惯柔弱到走路都被人搀扶着,轻挣一下,手臂从连云手里挣脱。

连云滞了一下,仍把人扶到榻前,他立住不动,等人躺上榻去,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要我守着吗?”

话一出口,连云就后悔了,他以为能听到什么别的答案。

戗画背影沉默,躺在榻上,看不见神情:“……不用。”

连云哑了,立在榻前,一阵走不是留也不是。

“我还是在门外守着吧,方才惊吓,万一有事就叫我。”

人没走,等着动静。

“嗯。”

连云松了口气,今天他也真是迷了魂了。

戗画干躺在榻上,纹丝不动。

连云又俯身,把对角的薄被子摊开给她盖上,这才放心走出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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