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的轮船开得像往常一样极其缓慢，也像往常一样顶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目光所及，临江的每一栋楼都在闪烁，白玉兰广场巨大的LED广告牌更是一个广告接着一个广告，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黄浦江的夜景并没有很美，比起钱塘江，这里的灯光太过杂乱。
杭州总算有比上海略胜一筹之处。
突然，方科敲了敲桌子，“哎”，方科看我视线收回来看着他，用眼神和点头的动作示意我往背后看，我狐疑地缓缓转头，又迅速收回来，“咋了？”
“好像是Edison和他媳妇。”
“啊？”
我再次缓缓把头转过去，黑乎乎的一隅有一个在黑暗中略明显的身影，在我们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Edison的女朋友才会穿着一身荧光绿。
“Edison这媳妇比我媳妇还厉害嘿，神出鬼没的，看得可够紧的。”
“你媳妇什么什么时候看过你，巴不得你不回家烦她吧。”
“是，我是挺招她烦的。”
“羡慕人家了吧？”
“不行，这个太二次元了，不适合我们老年人。”
一道落地玻璃之隔，外面又暗又安静，突如其来“啪”的一个清脆的声音，特别提神醒脑。我和方科本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听到这一声，瞬间闭嘴，同时意识到，这声音来自于Edison和他女朋友那里。
我斜眼看着，40秒后，一个黑黑的身影从我身边经过，穿过通往室内的门，顺着过道飘然离去，怪不得我们都没看到她进门，原来她戴着一顶黑帽子，套着一件深灰色防晒衣出来进去的。
又坐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品牌部的王总来室外招呼他的队友回酒店，我和方科也跟着进去准备打道回府，Edison早已重新回到饭桌前和老大们聊起来，我故意在他身边站了会儿，仔细看，他两边脸上都没有我期待中的手掌印。
我走出餐厅跟方科说：“这皮糙肉厚的，那么响一声，竟然没有印子。”
方科的笑声特别魔性。
“顾秋！”
背后传来邱慈的声音，她紧走两步追上我，“你要走是不是？带上我。”我看了看她的身后，既没有曹斐，也没有娄小园，她也不像是刚哭过的样子，跟方科在外面喝了会儿啤酒，饭桌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变成一场梦了吗？
方科打了车，载我们三个一起回酒店。
走到半路，邱慈接了个电话，她没怎么说话，看得出来，主要是电话那头在说，我仔细地辨认着，终于听出来，电话那头应该是林微风。
酒店离江边好远啊，十分钟了，林微风的电话还没挂断。
实在忍不住了，邱慈一把把手机贴近我耳朵，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强迫我替她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哭得呜哩哇啦的林微风，一会儿说她好害怕自己毁容，一会儿说她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怕忍不住哭出来被她妈发现，一会儿说这几天我们都出差来上海了没人去看她，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感觉自己被遗弃了，就这三个主题，她车轱辘一样来回说，这电话，说话也不是，挂断也不是，要不是我们终于到了酒店，电梯里没信号，简直不知该如何才能解脱。
Aaron没去看她吗？
林奈奈也没去？
董思思不是只有今天来上海吗？
我脑子里一连串的疑问，不知道该问谁，封闭安静的电梯里，邱慈一句话点评：“戏真多！”
我和方科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问邱慈在说谁，我默认是林微风，方科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问号。
进了房间，难得邱慈主动一次，大声跟我说：“他妈的，我今晚要挂月亮。”
我听她这么说，预感她要早睡，默默把手机调了静音。
睡觉前，我刷了几分钟朋友圈，看到齐坎终于更新了：一张没有配文、毫无看点的风景照，风景不漂亮，取景一般，色彩一般，除了看得出出自直男之手，看不出照片里藏着什么玄机。
我躺在被窝里琢磨了许久，不明白这照片什么意思，已经很晚了，邱慈在隔壁床上辗转反侧，我也在自己床上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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