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若是人有防备,也不会被轻易暴露要害,而那些旅客商人,临死之时的表情没有过多的挣扎与恐惧,反而十分安详平和,甚至有欣喜之意,这说明下手之人的身份,并没有让他们意识到会死在他的手上。”
“往来商旅,皆是来自天南地北,能让他们有这样的共识,绝不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认识这突然出现的闯入者,而是这个闯入者带着什么身份标识,让他们误以为即将获救,脱离了苦难,他们却没想到,这个给予希望的闯入者,才是真正滥杀无辜的恶人。”
秦朗抬起头,瞳孔有那一瞬间的缩放,显然自认为做得极为隐秘,却还是被地方看出了破绽。
“那也不一定就是我做得,你怎能特地寻我?”
“只是这一件事,我自是不会怀疑到你,那郑元吉临死之时极力否认杀害了孙丽娘,料想他这样的烂人,必定还想着反复品尝回味,自是不会轻易下得杀手,但他却透出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郑元吉能来黄璐山,并非是随意前来,而是有人散播了谣言,他是为了捕捉灵兽为郑化成贺寿才来得黄璐山,既然如此,那便是一场针对杨某的算计!”
“杨某反复思量,在与郑国公交恶之前,我虽然得罪不少人,或许他们有胆子刺杀我,但是有能耐算计于我的,却是屈指可数。”
“哼,那你可猜错了,算计你的不是我。”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能做到的,一场算计,可计较的不是武力,而是谋划与人脉,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对付杨某这样的孤家寡人,还是十分麻烦的,毕竟我的弱点很少,而且声名狼藉,若是我猜得不错,引郑元吉来黄璐山的,九成便是‘于先生’吧。”
秦朗当即浑身一颤,好像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敲碎了他的心防。
“呵!你果然也是知道‘于先生’身份的……于先生做事虽然够毒够狠,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过于依赖手边的人,在张昂身上吃了一个大亏,却没想到在许焕身上也吃了一个亏。”
“许焕或许没有二心,只是许焕的眼神不好,他一直看着上面,为人愚忠,就以为脚下踩着的人头,便都是跟他一样的愚忠走狗,生杀予夺,只是凭着主人一个心情,他却并不知道,人心都是复杂的,他所挑中的那条好狗,实际上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许焕将引诱郑元吉入局,要与我交恶的事情交给了你,你自然也就得知了‘于先生’的身份,为表愚忠,你自然不会推拒,只是托词延缓时间,实际上却暗中布置天邪教众散布谣言,骗得郑元吉来黄璐山。”
“你知晓郑元吉贪花好色,所以派人引他去孙家老店,料想他必然对孙丽娘垂涎三尺,在搜索黄璐山无果之下,必然心生怨愤,再也压不住乖戾放纵的性格,只要他对孙丽娘动了手,便恰好令我这只娥虫入局。”
“能利用杨某仅剩不多的仁善,与郑家结下死仇,这一局如同蛛网般,将孙丽娘、郑元吉还有杨某都牢牢缠住,你只是在幕后默默抽丝捕食的黑蜘蛛。”
杨毅眼睛圆睁,一股怒意勃发,大尺下压,顿时将那条长刀和胳膊压垮下去,眼见便是砸得秦朗手臂断折,未曾想秦朗的身体忽然诡异的扭曲,居然以一个人体难以弯折的姿态卸开了大尺,甚至从腰间摸出一把又轻又薄的尺长短剑向着杨毅颈部要害割去。
杨毅却早有准备,轻抬“玄岩量天尺”,令得宽厚的尺身挡住短剑,那沉重的兵器在他手中却好似玩具一样,动作快得肉眼分辨不清,锋利的短剑击打在尺身之上,溅射出一道火星。
短剑之中发出一记震鸣,好似未曾使用多大力气,却有着强大的锐劲透出,杨毅眼神一凝,此物居然自带“破罡”的特性,若非用“玄岩量天尺”阻挡,便是“天人境”武者,想要仗着罡气护体硬挡,却也是做不到的。
两人身形交错,却已经换了位置,秦朗转身便要逃遁,他的武学路数已经突然转变,从大开大合的军伍路数,便做这般灵敏小巧的功夫,若不是杨毅早有提防,就算不死,也要受得一些轻伤。
“吼!”
甫辛忽然横身拦住去路,一双凶狠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朗,它已经发现这个平时惯着他的地镜司高官,居然是一个“骗子”,想到死去的“雪烬”或许都是受到这个骗子的谋划牵连,这更是让它有种难以压抑的愤怒感。
秦朗原本的长刀已经被“玄岩量天尺”彻底砸弯落在地上,那本就是一把制式的直刀,算不得什么上好兵器,自然挡不了杨毅几招。
既然已经被杨毅逼着亮出了惯用的短剑,好似便从侧面印证了杨毅所有的推测。
杨毅伸手摸向腰间,自那“本命钟”里取出了一些碎末,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秦朗讨好沈天心时,送得上好茶叶。
“沈姑娘虽然爱茶,但是她的习惯使然,从来不接受未知来历的饮食,便顺手转送给了我,本想通过这个东西来寻找你的踪迹,却是多此一举,你自己撞到了刀口上来。”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真正的出身应该是凌华剑派,三十年前,凌华剑派因掌门张全真横死,在其后数年间出现了一系列的事故,这其中有一名三代弟子失踪并丢失了几本剑谱尤为引人关注。”
“那弟子趁着剑派势弱,未能及时清理门户,便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凌华剑派借着杜明威加入朝廷队伍的时机,便托请地镜司将此弟子带回剑派正法,我遍查宗卷才得知,最后前去缉捕此人,却将那名江湖匪徒当场斩杀的提举,正是秦朗!”
“而‘秦朗’也正是因此交好了江湖势力,在地镜司中混得如鱼得水,短短十余年间便青云直上,坐上了地镜司北镇抚衙门第二把交椅……所以,我是要叫你‘秦副都卫’,还是要称呼你为‘付仝’?”
“秦朗”的脸皮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该如何回应杨毅,手中的短剑捏得微微颤抖,好似杨毅在短短数息之间,便已经说透了他大半生的伪装,所谓“秦朗”,实则“付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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