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归是个很平易近人、但也很淡漠的人。他很少冷脸,但也很少与人亲近;大多数时候都很温和,情绪极其稳定。
柒柒是组织培养出的最优秀的杀手,即便是九方归帮她找回正常人的生活,养成的本能的理性和情绪控制能力仍然刻在骨子里。
但这两个人,都同时惊惶无措,冲出家门。
“铛——叮!”
时间仿佛放缓,常乐无比清晰地看到,那个丝绒盒子从扶光的掌心坠落,摔出那枚鲜艳的戒指。
戒指的鲜红如流逝的生命一样刺目。
常乐看到,那个曾经自己拖拽到灿烂世界的三昧,失去了光彩。
从她死亡的那天起,静尘山里的那个小桃源,不复存在。
看到别人为自己的死而自毁,是比自己死亡更痛苦的事情。
爱着她的人,哭着崩溃、崩溃后自毁,剜心的画面,一遍遍重复上演。
火苗微微颤抖。
因为常乐感到遗憾。
冥王的火苗同样在颤抖。
那废墟之上的世界,再一次遭遇灭顶之灾。
撕裂的天空坠落一缕明光,城市中救下一个人,那个人来到器皿面前,露出狂热的神情。
在器皿中的明光被分离出一部分,变成一片金色的光幕将躺在地上或坐在地上的人笼罩,将他们定格。
周围人欢呼起来,突然,那个天上来的人出现,杀死了欢呼的人,收走了那片光幕。
那团化作的少年,被从那困束的金丝笼中取出,塞进阴暗无光的密室。
此后,再不见光明。
那间密室只有天花板破碎处有一丝光明,被固定在无数器皿中央的少年,从最开始渴望那缕光,到后来的崩溃,再到开始畏惧光亮,最后是麻木。
那张显得无比狰狞的脸,带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器皿,一直地站在少年的床前伸出冰冷的双手。
圣火陨落,囚于地牢。
冥王注视着,呼吸微微加重,不是与常乐一般的悲伤,是激动。
两人的命运,都在这样一个节点后,与设想截然不同。
……
“我们都遇见始料未及的转折。”
第三次,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
冥王看到那枚摔碎的戒指,意识到扶光与常乐的羁绊,比他预想得还要更深。
常乐看到那个被强行改造的少年,意识到现在的【灾厄幕影】与最初的存在,可能存在完全不同的意义。
时间快进,精神力的消耗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两人不断寻找对方记忆中引起精神力波动的痛点,找到后加以干扰,让悲伤更可悲,让痛苦更残忍。最先撑不住的,也就输了。
直到周围的景象出现两人都熟悉的一幕,时间流速放缓。
那个重获生命但被封存的小姑娘,其实偶尔意识苏醒,却被困住。
那个失去身份被强行改造的少年,日夜困锁在阴暗的地下,定格、杀人。
一半世界是荒芜,苍白如雪,包裹着孤独被困的灵魂;
一半世界是炼狱,漆黑如墨,孕育着毁天灭地的杀器。
苍白的世界里,女孩儿两度生出新的血肉,却都归于最初的孤身流浪,直到生命之火燃尽的前夕,再次遇见太阳。这一次,两人的角色颠倒。
阴暗的世界里,少年杀死了创造牢笼的人,走出牢笼后,将曾经供奉自己的全部笼罩在黑雾中,全部定格,全部杀死。
少年离开旧的世界,接连控制、无聊后又毁灭了数个世界,最后还是被困在漆黑的宇宙。直到看到一丝宇宙裂缝的光亮,飞蛾扑火。
经历过的苦痛会变成伤疤,即使被时光抚慰,还是会在心中烙印。
只是那些苦痛,已经很难打破厚厚的心防。
……
“看,我们都度过了难熬的苦厄,挣扎着找到出路。”
即便知道前路不是救赎,也没有人动摇自己的选择。
在时光的轮回中,两人还是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没有人的心动摇。
第四次,没有人赢。
……
但冥王忽然说了一句话:“常乐,我们才应该是一类人。我们的经历都如此相似。”
“我们都是世界里的异类,只有在异类的世界里才不算是怪物。”
常乐平静回应:“这个时候分心,不是好事。”
“你还要继续下去?”冥王眼睛轻眯,“你清楚我们将经历什么。”
常乐眼神幽深,深埋着悲凉:
“我们都挣扎失败,再次走进黑夜。”
当少女仍然困于那片陌生的土壤,期盼的太阳仍然在北方寒冷的荒原中熄灭。她是一朵没有得到救赎的野玫瑰。
当少年冲破时空的枷锁来到另外的世界,他仍然因为无法适应世界而不得不寻找一具身体承载自己,再次被困住,困锁在一具脆弱不堪的躯体。
当少女心中的阴霾冲破心防,制造撬动牢笼的风暴,第一次她失败,永远失去太阳,第二次她成功,早已找不回曾经的灿烂。
当少年冲破身体的桎梏,策划未完成的重构大业,他先是失败于这个世界的异变,却失去了最纯粹的融合;又是三百年谋算策划,却仍然走到生与死的境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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