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遥冷冷看他一眼:“怎么解释他们身上的伤?”
“他们自己打的呗!”他声音陡然提高,表情忿忿,“他们都有精神病,还以为在战场打仗呢,动不动把对方当敌人往死里打,单打独斗的、拉帮结派的都有,要不是我们派人拦着,不知道死了多少了!至于那三个人的死,院方的错误顶多是没有管理好,算失职,怎么能让我们背虐待的锅呢!”
池遥没表态,这人的话是真是假轮不到她来定论,当下她也没有心思计较其旁的事。
她微仰起头看向眼前的建筑,走廊上的房门紧闭,里面传来窸窣模糊的人声,听不清说话者的声音以及交谈的内容,若即若离的,扰得耳朵有些发麻。
接待Alpha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她落在后面,眼里流露着他看不明白的浓烈情绪:“……怎么了?”
池遥眨了眨眼睛,压下湿热的水意,平常道:“没事。”
“笃笃笃——”接待Alpha敲开房间门,朝池遥一指,对负责医生道:“这是医院做巡查的同事,来看看情况。”
医生打量池遥几眼,侧身让路:“请进。”
房门大敞开,里面四个穿着病号服的Alpha歪头扭脖地望向池遥,脸上露出警惕又好奇的表情,凑在一块儿嘀咕什么。
见池遥朝他们走过来,几个人像炸了毛的动物,握着拳头做出防御姿态:“你要做什么?”
“这位是领导派来的医生,不许打人!”他们的负责医生在旁训斥道。
几个病人敢怒不敢言:“哦。”
池遥走上前,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他们别在胸口的名牌,很快垂下眼睫遮住情绪,压下泌出的水意。
——他们的名字全部出现在那份秘密任务名单上。
到这一步,她几乎已经能够确定,疗养院里关的正是出那项秘密任务的人。
“我需要检查你们的腺体,请配合。”她稳住声音道。
“腺体怎么能随便给你看?!”
池遥还未出声,负责医生怒道:“医生有什么不能看?让你们配合就配合!”
几个病人悻悻哼声,但还是听话地解开扣子扯下后领:“看吧。”
池遥一一打量过,他们后颈部位与那三位死者的伤痕一模一样,想必皮肤底下的腺体组织也一样发生了萎缩。
“怎么伤的?”她拿出询问病情的专业态度。
“不知道。反正就是疼,针扎的疼,没完没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皱着眉头思考:“疼了好多年了,从回来就开始疼。”
“从哪儿回来?”
“从……”
“池医生,”身后的负责医生突然叫住池遥,脸上挤出个干巴巴的笑,他点点自己脑仁的位置,“他们精神有问题,现在智力就跟小孩儿似的,说话没头没尾,不能听信。况且,我们也有规定……”
他没直白说是什么规定,但在军区这种地方,大抵是不能多说多问。
接待的Alpha也连连点头附和。
“我知道了。”她对几个病人弯了弯眼睛,露出个友好的笑,“谢谢配合。”
从第一个房间出来,接待Alpha又领着池遥去下一个房间:“池医生,你要注意,不是每个人的症状都和他们一样,有的人表现为有暴力倾向,虽然负责医生能起到压制作用,你也要自己注意安全。”
池遥一边在脑海中翻阅那批秘密任务名单,一边心不在焉地“嗯”一声。
一直到临近中午,巡查还没结束,接待Alpha烦躁地啧声,头回遇到这么严格的派遣人员,竟然要挨个检查。
他不耐烦地看了好几回时间,总算等到人出来,脸上立刻堆满笑:“池医生,这间房里也检查好了吧……”
他话一顿,收敛起笑容,语气关切:“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被他们吓到了?”
池遥只露出了眼睛周围的肌肤,此刻看着十分苍白,泛着密密的冷汗,眼神也是灰暗又怅然。
这间房里的病人多患有狂躁症,为免刺激到人,接待Alpha就留在室外等候她。他早就察觉池遥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没事。”池遥的睫毛被分泌的冷汗濡湿,有些沉,眨动得很缓慢,“只剩两个人,对吗?”
“对,还剩两个人就检查完了,您可以休息休息。”他在前引路,一边介绍,“这两个人单独分在一间房,他们的精神状况都不太稳定,时而清醒,和正常人没区别,时而发疯犯傻。”
池遥没怎么认真听他说话,身体绷得微微颤抖,细密的冷汗一层一层冒出来,沾湿白色帽沿和衣领。
只剩两个人了。之前的五十一人里,她一个不落地检查过,成缨并不在其中。
“笃笃笃——”
房门打开,接待Alpha和负责医生说了几句,两个人转头看向她,退让出进门的通道。
池遥僵硬迈步,缓慢进入室内。
房间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地上的是一位男性Alpha,正盘腿在地垫上玩拼装玩具,池遥只扫过一眼,便把视线移向窗帘后、趴在窗台上看风景的那位女性Alpha。
她个子很高,清瘦,留着蓬松蜷曲的头发,听见房里的动静后,缓缓伸手拨开遮挡住视野的窗帘。
时间似乎被无限拖长,外面的亮光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明暗交错,晃得人眼花。
池遥的心跳声响得震耳,齿尖咬破口腔内壁,口中漫起腥甜。
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却滞在喉咙。
“成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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