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官没有走进门去,但思索的间隙,里边传出了不大不小的婴儿啼哭声,在凄惨的呻吟和刺耳的厉叫声中显得十分违和。
如果这是地狱大门,那婴儿能犯什么错?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绝望的深渊中来呢?
随着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响,门内的业火渐渐熄灭,周遭恢复了黑洞洞、阴森森,红官目光流转,四处张望,但不见天光,婴儿的声音愈发清晰响亮,仿佛就在他耳边啼哭。
红官眉头微拢,长这么大,他只在解伯仁的院里听到过娃娃的哭声,那是令人厌烦的声音。
难道门内又要重现解家的家事?一入关就看到解家,心头只觉莫名拥堵。
但这种情绪很快被一道温柔的声音驱散了——
“乖乖~我的小宝宝,别哭了啊~”
红官心里忽地一瑟,这是……母亲的声音!就从门里边传出来。
婴儿的情绪没有得到安抚,哭得更厉害了。
这样看来,母亲正在安慰的娃娃就是他。
原来他小时候就这么烦人了。
他极目望去,没看到门内的任何景象,依旧黑黢黢一片。
“宝宝~我的小宝宝啊,妈妈给你唱首歌,你乖乖睡觉觉好不好啊?”
尤小怜的声音夹杂在婴儿的哭声中,轻柔中略带焦急。
红官几乎都可以想象母亲抱着幼小的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样子。
解家的小娃娃都有个奶娘,亲妈生育完基本不用带娃,唯独尤小怜,在这方面仍被特殊对待。
“摇摇摇,小娃娃,明天抱你去看操。嘴里放着西瓜炮,才算本事高。明天带你公园瞧,结个伴儿好。树荫底下听听鸟,才算品行高。”?
温柔的嗓音唱着明快的歌谣,似在讲述一个温馨古老的故事,又像在编织着一个甜美的梦境。在母亲的哄劝下,娃娃的哭声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化为了几声轻轻的啜泣。
红官的鼻尖微微发红,这歌谣他已经没有印象了,五岁之前的事,他都记不得了,却依稀记得母亲总是那么的温柔有耐心。
有那么一刻,他向前挪了下脚,想走进那扇门,去看看这个时候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但他深知本命关变化莫测,极有可能他的行动会改变一切景象。
可当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母亲和婴儿的声音戛然而止,蓦地响起的是一把低沉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遍!他没有小名,只有一个大名,就叫红官!不要给他取什么小名,这是规矩!听懂了吗?自己长点脑子,别让我再重复这样的事!”
解伯仁的声音沉重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真讨厌!红官额角开始隐隐抽痛,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握成了拳头,嘴唇紧抿,凝起的目光仿佛要冲破黑暗直抵门内,盯在解伯仁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
从他记事开始,解伯仁对待他母亲的态度没有丝毫应有的尊重与温情,不仅禁锢自由,还如同使唤仆从般呼来喝去,从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母亲的情绪在解伯仁眼里就那么微不足道。
而他的存在,也完全没有起到调谐的作用,甚至多次因为他,母亲受到了责罚。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尤小怜的声音虽细却有力,回答不带惶恐,语气透出委屈,“你从没真心待我,把我骗来不过是为了给你传宗接代,你要的只是红官!”
没有声嘶力竭,却不卑不亢,从前的母亲就是这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 ,听着这样的话,他心里有些不好受,为母亲感到痛心,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解伯仁一声冷嗤后,言语满是嘲讽:“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看中你的出身?”
“你有什么出身呢?尤小怜。不过是一朵可以任人采摘的火棘花而已。”
红官瞳孔倏地放大,眼底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火焰,心里一处如针扎般作痛,母亲凭什么要受此等委屈?
她招谁惹谁了?是解伯仁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欺辱了她。
所以啊,解伯仁本来就该死!
“解伯仁!你不配为人丈夫!更不配为人父亲!”尤小怜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颤抖。
母亲曾经也抗争过不公的命运,可惜她的指责换来的是解伯仁的一记重重的巴掌。
巴掌落下的声音清晰响亮,而母亲的声音再没响起。
红官眉心紧拧,再也站不住脚,拔腿就往门内冲。
即使是在本命关,他也不能容忍解伯仁再次对他母亲施暴。
砰!一脚踹进门后,不见解伯仁,室内只有他的母亲,背对着红官坐在摇篮边上,头和手臂都探进摇篮里。
踹门的动静很大,可尤小怜似乎没听见。
红官的目光和脚步同时定住,满腔忿恨也随之消逝。
“母亲……”红官轻声喊了句,眼里微光轻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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