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沙在旁边站了半晌也未敢出声打扰对方,直到书生放下书册看过来才道:“卑职见过卢管事,此番共计带回七十五名奴隶,另有二十五人因身体孱弱感染恶疾死在了途中。”

卢管事面无表情的盯着阴沙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幽幽一笑变出一支笔来。

“阴大人辛苦了,上头正值用人之际,数目上可马虎不得。此番便先算了,下一回记得多带些人回来,如此即便有所差池也可以及时补上。好了,赶紧将人带上来标记,莫要耽搁时间。”

阴沙闻言连忙应是,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难得卢管事这般好说话没有为难于他,忙对手下示意安排奴隶上前做记号。

刘至站在队伍不前不后的位置,忽听前头传来一声惨叫,抬眼看去只见那人的手臂上多出了一个血迹斑斑的鲜红烙印。

“再敢多嚎一声便将你剁烂了喂狗,下一个。”卢管事掏了掏耳朵,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人闻言连忙闭紧嘴巴,战战兢兢的站到了一边。

只见卢管事执笔又在下一个妙龄女子的手臂上画了个符号,一阵皮肉被烤焦的滋滋声传出,女子疼痛难忍一时没有忍住也叫出了声,卢管事当即面色一变。周围一众人本能的后退几步,惊惧的看向卢管事。下一刻叫声戛然而止,女子的身躯被看不见的利器切割成数块掉落在地上,鲜血染了一地。

“聒噪。”卢管事抬起眼皮看向原本站在女子身后的那人,“还不赶紧上来。”

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条恶犬,对着地上的肉块就是一番抢夺,狼吞虎咽吃的好不快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的胆战心惊。

卢管事嗤笑一声:“到底是未开化的畜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吃了也是无用,还争抢的这般起劲。”言罢对那奴隶道,“管住嘴巴,莫要吵到我,这两头畜生的胃口可是大得很,只一人可喂不饱它们。”

那奴隶闻言连忙点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也叫出声来忙将另一条胳膊提前放在了嘴边。

卢管事见状点了点头,满意道:“孺子可教也。”

他刚要下笔忽听一道千娇百媚的柔软嗓音急急传来。

“卢管事,前头奴隶不够用了,客人们正玩的尽兴,主人吩咐奴家赶紧带几个过去。”

只见一名体态丰腴身着轻薄红纱的美妇人摇着团扇扭着腰肢快步行来。

卢管事闻言连忙将笔收起,站起身来对那妇人客气道:“彩玲姐姐怎么过来了,有事吩咐底下奴婢去做就好,怎敢劳烦您亲自到这腌臜地方来,臭气熏天的。”言罢手中多出一把折扇,殷勤的替美妇人扇去周遭气味,一改方才冷酷之态。

彩玲抿唇一笑,娇嗔道:“上头急着要人哪里容得半分耽搁,那些贱婢都是没有眼力劲的,万一挑些歪瓜裂枣反倒坏了客人的兴致,我亲自跑这一趟才稳当。”

“牢中不是还有二十多名奴隶,这么快就全用完了?”卢管事道。

“全用完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到你这里来要人,虽说这些都未经过训练技巧上没法看,但眼下也顾不得了,快帮我挑十个健壮的带走。”彩玲道。

卢管事闻言目光犀利的看向奴隶,随即眉头紧紧蹙起,不满的对阴沙道:“怎么回事,人数不够就算了,怎的还有小的老的,这些废物能有何用?”

彩玲一看也甚是不满,对阴沙没好气道:“阴沙啊,你是怎么办事的,带回来的都是什么些老弱病残,这叫我如何向主人交代?定要禀明主人,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

阴沙背脊发凉,额头渗出薄汗,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还请彩玲大人千万手下留情,这些老的小的本是充作最低贱的奴隶使唤,用于比斗的青壮年虽不如以往数量却也有半数之多,且有好些个都是练家子,上了斗兽场定有看头。卑职已命王五继续搜罗,半月之内便可再带回来一批,还请彩玲大人饶了卑职这次。”

刘至将几人对话听了个清楚,原来这些奴隶是为了斗兽场所用。魔修多是残忍嗜血,这些凡人是何命运已经注定,只是自己眼下身受重伤又要如何自保?

思虑间,只听彩玲道:“你如何办事与我无关,我且先挑十人送去前面,若是主人问起自当实话实说,你自求多福吧。”

阴沙面色不好却也不敢多言,见彩玲已经开始选人,连忙殷勤帮着挑选。

他从人群中拉出一人道:“这个奴隶不错,身体强健、手臂粗壮,看其打扮从前应是猎户。”

那奴隶吓的双腿颤颤,连忙摇头道:“非、非也,小人不过是个寻常庄稼汉,不曾打过野兽。”

彩玲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道:“就他了,下一个。”

很快人群中挑出八男两女,刘至也在其中。当时卢管事视线扫过他时又转了回来,轻咦一声道:“你是何人?”说着一把抓过刘至的手臂,一道阴冷魔气顺着指尖探入了刘至的筋脉之中,姿态强硬不容拒绝。

刘至心中恼怒却强忍着按捺下来,低下头去不作任何抵抗。

片刻后卢管事冲另外二人惊奇道:“此人体内竟有魔气,虽极为稀薄却的的确确是我魔道中人,如何会在奴隶之中?”

阴沙与彩玲闻言连忙过来查探,确定之后也是惊奇。

“果然如此,你是如何发现此人有蹊跷的?”彩玲问道。

“他与旁人十分不同,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卢管事轻笑一声回道。

二人仔细一看,虽刘至也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却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先前隐于人群之中不曾注意,此时再看只觉得鹤立鸡群。若非卢管事发现此人,差点就要错过。

“你究竟是什么人,潜入奴隶之中是何用意?”

“莫非是奸细?”

“若是常人体内留有魔气早就衰竭而死,此人却不受影响,莫非是天生如此?”

三人问题不断,刘至却是一问三不知,表情茫然。心中暗自庆幸,多亏他提前有所准备进入魔域后将残余灵气全都转为了魔气,否则怕是不好对付过去。

阴沙抓过一名奴隶问道:“他是何人?”

那男子虽与刘至一路同车对其身份却并不知晓,生怕连累自己忙将陨石之事道出。

“此人也是被王五寻来的奴隶,陨石落下时伤到了脑子,连自身姓名也不知晓,我等也不知其来历。”

这些奴隶分别来自不同的人牙子之手,虽聚集到一起却也与陌生人无异,又哪里知晓刘至从何而来。

三人计较一番后,卢管事道:“管他什么来历,既为奴隶便是他的命不好,不过这卖相却是实打实的出众,待到前头与兽相搏多少也有些看头。”

“即便真是魔族又如何?魔力稀薄,脑子又出了问题,在这弱肉强食的魔界中根本活不下去。既然早晚都要死,还不如为客人们添些乐趣。”阴沙道。

彩玲含笑点了点头,又与二人说了几句后招呼左右将十名奴隶带往了来处。

一行人惴惴不安的行在山道上,彩玲走在后头低垂眼眸若有所思。片刻后忽然好心的关照众人道:“此去斗兽场事关尔等性命,却也不必太过惧怕,与尔等匹配的对手都是实力相当,只要全力以赴大有获胜的希望。届时若能得看台上的客人或主人欣赏或能因祸得福另有造化。我看尔等都非愚钝之人,事关性命与前程当懂得好好把握。”

众人满脸悲苦,彩玲所言并不能起到半分安慰作用,前头才死了二十多人,他们又有何本事能从那凶险的地方活下来?不过是要他们以命相搏好叫看客们满意罢了。

又行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众人来到一扇大铁门前,守卫见是美妇带着奴隶过来连忙将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入,前头传来更为清晰的呼喊声,人声鼎沸甚是热闹。众人来到一处后院站定,只见周围是一个个狭窄的牢笼,地面脏污,还有长长的拖拽过的干涸血迹。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前人所留。

忽听一阵“哐啷”大响,两名守卫将一堆刀叉剑棍推丢在地上,其上寒光闪烁,血迹斑斑。

“各自挑选称手的兵器,一会儿点到谁,谁便出去应战。”其中一名守卫说道。

奴隶闻言吓得直往后退,哆哆嗦嗦无一人敢上前去。

“休要磨磨蹭蹭,一会儿赤手空拳被拉出去可是绝无生还的机会。”那守卫眉眼一厉喝道。

众人惶恐间忽听前头传来愤怒的咆哮声,那是熊的吼声,似乎正与什么对手厮杀搏斗。又过不久前头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一侧的铁门被打开,几名守卫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体无完肤伤痕累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彩玲意外的看着那名男子道:“本以为此人挺不过这一轮,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倒是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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