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钜沉默着。
陈子灿也叹道:“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梁丘钜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
“后来,我就在金陵市井中打出了名头,淮泗武林,都尊我为盟主。”
“但那段时间,却是我武艺进境最慢的几年。”
“后来,清军南下。”
“弘光朝廷倚做长城,史阁部奉若骄子的江北四镇,几乎全部不战而降,扬州十日,惨不忍言。”
“满朝的忠臣良将,都在准备投降。”
“而我在辽东十年,跟鞑子军中的许多贵人,都有解不开的深仇。”
“于是,我遣散众兄弟,随身带了三千多两现银,其余都分给他们,一路向西,到了南阳。”
“那一日午间,天气炎热,我在路边小店里吃酒,随手将那一大包的银子,丢在桌上。”
“店主人好心相劝,说最近世道乱,莫要让强人看见……”
“我哈哈大笑,说鸡鸣狗盗之徒,何足挂齿?”
“若有哪个贼人,能从我手里抢去一个铜板,我也就不用在这江湖上混了。”
“那时,还有几个年轻人在旁饮酒,有人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是着雍他们?”
“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着雍。”梁丘钜点点头。
“喝了几杯,我就继续上路,却听见后面马蹄声响,有人追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却是同在小店里吃酒的年轻人,就是着雍。”
“那时,我自负武功,完全不以为意。”
“他开口就叫大侠,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去南阳城。”
“他说正好同路,怕路上遇到强盗,想跟着我。”
“然后说刚才听我说话,像是个好汉,不知强盗真的来了,能敌得几人?”
“我说,来千敌千,来万敌万,土鸡瓦狗,谁还去一个一个数数?”
“他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大的口气,不知你敌得敌不住我一个……”
“我大吃一惊,才知道这貌似普通的年轻人,真的是个强盗。”
“我跟他一动上手,就发现他的武功很奇怪。”
“每一步踏出,不知是地在晃,还是他在晃,让人无法准确捕捉到他的位置。”
“而掌上也带着震劲儿,每次拳掌相交,都让我五脏翻转,烦恶欲呕……”
“我横下心来,使出师父教我的那一招杀手。”
“结果,他就用今天你看到的洊雷掌,击败了我。”
梁丘钜苦笑道:“那时,我就跟王神捕一样,吐血倒地。”
“他抢走我的包袱,说看我也不像个好人,这银子估计来路不正,他收下了,说罢扬长而去。”
“我问他是谁,他就丢下两个字“着雍”。”
“我伤重昏迷,有个路过的商贩遇到我,就把我放在车上,拉着我一路北上。”
“结果,在这怀庆府,遇到了鞑子兵,杀了他的人,抢了他的货。”
“还将奄奄一息的我,也补了一刀,丢进河里。”
“那是我的恩人啊!”
“可惜,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也无从打听。”
“后面的,你就都知道了,是小莲救了我……”
陈子灿也不胜唏嘘。
乱世之中,梁丘钜这样的武林大豪,都混得九死一生,朝不保夕,普通百姓,更不必说!
梁丘钜笑笑:“我跟你说这些,一是知道你急公好义,喜欢帮人,对江湖上的事又很感兴趣。”
“但梁大哥劝你,江湖之险恶,远超你的想象。”
“能不趟这浑水,就不要趟……”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