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荣也很享受被人夸赞:“如何高明?”
“不惩治,不杀戮,却能成事,不仅高明,还罕见!”
小荣心里咯噔一下:“罕见?难道以前都是要用杀戮手段?”
车夫就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是也。今日之事倘若依照往常,不仅要惩治首犯,且惩治之手段必严酷异常。”
小荣接过话题:“我也想摆摆样子,架几把刀剑唬人,可终究以为不妥。”
说完,小荣闷闷不乐,车夫以为是小荣感到无趣,赶忙给小荣讲解前几任外派官员会用到哪些手段:什么刀砍斧剁,什么挖心剖肝……
小荣听不下去,赶忙伸手拦阻:“怎么全是肃杀之意?身为小人物,就不能用一种柔和、妥帖之方式解决问题么?”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是师父跟他说过的话。
车夫不解:“刑罚不分大小人物,大王向来公平,越是重臣,往往受刑越重。”
小荣知道谈话内容跑偏了,想要归正话题,于是问道:“依靠刑罚,能收取整年之税赋?”
车夫如实回答:“刑罚一时有效,但常常使得轻犯者举家迁徙,重犯者更加放肆,终究是无法尽收税赋。”
小荣点点头,发出了一声感叹:“从来治国凭圭臬,毕竟安邦靠经纶。”
车夫不明所以,小荣解释道:“无妨,我这话乃文书之内容,并非评价今日之事。”
车夫感觉自己跟不上小荣的频率,于是就专心赶车,而小荣则陷入了沉思:“难怪傅说与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高兴得像是一个大孩子,敢情是朝堂之事太过压抑,每天不是明争暗斗就是严刑峻法;难怪侯雀每天在府中谈论最多的是如何开展大规模教育——教育可以弥补严刑峻法的不足,使更多的人爱法遵法,而不是一味惧法避法。”
话题转远,武丁与傅说大刀阔斧地改革前朝弊端,建立了更为公平的惩治体系,将商朝律法不避权贵的公正性与惩治罪徒的效力性通通发挥了出来,可他们忘记了一点,即“富贵拘法律,贫贱畏笞榜”——富贵之家要受约束,不得妄为;贫贱之家也应畏惧制裁——这一理念的践行,必须要依据其时代的民众特性。
如果盗窃应受重罚,那么一个毫无认知能力的商民路过一处私家园林,趁主人不在,采摘昂贵果品用以专享,这种行为当然算是盗窃,可也需要重罚么?
依后世来看,判罚依据应该看商民年龄几许,再看主人是否追究,再看商民的认罪态度,再看双方是否认同赔偿与调解。
可如今,小荣从公文处,从实际之处,看到的都是严惩不贷。
师父告诫小荣不要有肃杀之意,可小荣别说是“有”,就连仅仅听到这些,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此时只有一个心思:希望自己永远不要亲眼看到杀戮。
可身在其中,岂是他说不想就能不想的么?
在下一个村庄,小荣亲眼目睹了无比惨烈的一幕。
强盗将妇孺的尸体晒成干,并且切成细条状,悬挂于山脚路边的树上,以阻挡官府的围剿。
而官府更狠:将强盗小头目等人的尸体砍成几大块,再打乱拼凑成重新的面貌,用麻绳紧紧捆绑成形,置于进村的几处要道,以作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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