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真的堪比无边的地狱。
在这种散发着淡淡绿色的火苗下,凶悍的大食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地。
翻滚着,哀嚎着,然后蜷缩着不动了。
身子在火焰下越变越小。
慢慢的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燃料。
傅苍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笔和本,蹲在一旁疯狂的记录着:
“初始火光为淡黄色,淡绿色,接近无色。
须臾火光起,产生的浓烟也逐渐增多。
如跗骨之蛆挥之不散……”
“刺鼻,肉香,嘶吼,哀嚎,肤如疮疡层层溃烂。
眨眼,人为烈火,如那恶鬼索命。
又如那千刀万剐之刑罚……”
鹿入林瞄了一眼,他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发誓,今后离这个叫傅苍生的远一点。
这他娘的在长安看着是文质彬彬的。
现在怎么让人心底发怵呢?
这记载的习惯怕是跟林间秀学的吧。
一个爱写,一个爱画。
天造地设。
谁家好人没事蹲在这里写这些东西啊。
你知道就行了,干嘛写出来?
写出来就算了,还写这么多?
还非要写这么详细?
咋了,立传?
随着火光慢慢的落下。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也慢慢的落下帷幕。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火光中蜷缩在了一起。
也有几十号幸运儿翻滚着扑灭了身上的火苗,侥幸存活。
可是有用么?
战马几乎全部烧伤,远远地跑开,然后倒地不起。
对面的大唐人安西兵正虎视眈眈。
于是,开始有大食人跪地投降。
“说,你们多少人,从哪里进来的,谁放你们进来的!”
“说,你们来我大唐做什么?”
“说,你们统帅叫什么?”
鹿入林嘶吼着,把面前的那个斥候首领抖动的像一个挂在空中的面条一样。
可无论怎么问,大食人就是闭口不言。
“他娘的,欺负老子是吧,老子剐了你……”
望着暴怒的鹿入林拔刀,傅苍生抬起头忍不住低声道:
“校尉,可能啊,我说的是可能啊,可能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所有人齐齐抬头:?????
傅苍生望着篝火淡淡道:
“鹿校尉,来喝点热汤吧,我觉得你可能要生病了?”
“你咋看出来的?”
傅苍生淡淡道:
“因为你只有一个鼻孔在冒白气……”
所有人齐齐抬头:……
鹿入林彻底无语。
他觉得这个傅苍生脑子有些问题。
这是战场,在战场盯着别人的鼻孔冒不冒气做什么。
可鹿入林觉得傅苍生说的很对,随即吆喝道:
“插着鸡毛的这个留下,其余人全都砍了,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回去……”
打扫战场开始,火焰之下的战获剩不下什么。
捡起来的都乌漆麻黑的。
上面还沾着滑腻腻的油脂。
知道要死的大食人很坦然,跪在地上开始念念有词。
像是在做某种祷告,又像是在给他的神作告别。
“我送你们去见你们的神……”
三百多人的大食人斥候全军覆没。
鹿入林的五十七人采油小队也只活下了二十九人。
胜了,惨胜。
鹿入林心里苦的不行。
鹿入林带着剩余的人朝着龟兹而去。
在半途碰到了带兵赶来的火长。
他见五十多人的兄弟,有一半人硬着身子趴在马背上,哭的昏了过去。
颜白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刻升帐篷议事。
于此同时,胳膊好了的陈摩诘带着羊皮帽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荒野之上。
李厥身边的护卫也突然多了起来。
大帐里,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孙书墨的新消息。
他带着懂大食人话语的翻译在审问着。
颜白只给了孙书墨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审不出来他就要去放羊。
颜白的话孙书墨不敢当作玩笑话。
这可是兵部尚书。
在他是侍郎的时候都敢把人吊死的阎王爷。
说一炷香,那就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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