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宦官,是宫奴,只有在宫里才算有根脚,即便出宫办差,办的也是皇家的差事,既不受前朝管理,也不受前朝指挥,甚至还要帮皇帝盯着前朝,与前朝的文武官员们天生就是对头,把他打发到他们手里,即使升官又有什么可感谢的?
他说道:“奴才有一事不明,未敢请教陛下,请陛下恕罪。”
“什么事?你说。”
“谢陛下,”张景春先磕了个头,然后才问道:“奴才去军情部任佥事,是都司监派的差事?还是被调到军情部去了?”
如果是派的差事,那就跟监军太监一样,是皇帝派去监视的眼睛,他就还是都司监的人,可如果被调到军情部,那他就成了军情部的人,跟都司监、跟皇宫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李自成看了看胡良沭,故意说道:“军情部佥事,自然要调去军情部,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景春欲哭无泪。
一个净了身的人应该是内臣,如果成了外臣,那岂不摆明了告诉别人他是个弃子?弃子就是个笑话!别说前程,恐怕连过个安生日子都是痴心妄想。
他没想到自己尽心办差,结果竟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不敢怨怼皇帝,只能把满腔仇恨都记在胡良沭身上,正要说话,却听胡良沭说道:“陛下,请恕奴才斗胆进言,此事不妥。”
嗯?不光是张景春,李自成也深感意外,问道:“有何不妥?”
“回陛下,”胡良沭把刚才已经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都司监需要有一个明面上的人待在军情部,这样会省去不少麻烦。”
哦!
提醒之下,李自成才恍然大悟。
军情部做为专事刺探的情报机构,最怕自己也被别人刺探,内查自查要比其他机构严厉得多,都司监在很多部门都有暗线,但只有军情部的暗线最容易暴露,安排一个明面上的人去那里,倒是可以转移不少视线,也能利用职务之便,暗中起到保护线人的作用。
怪不得胡良沭不抢功,也不打压张景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看来他早就算计好了,想要借此把张景春开出去——升官、记功都没问题,但只要不回到宫里来,那就是远离权力中心,被边缘化了,也就威胁不到胡良沭了。
这真是比明着打压更厉害的手段!
李自成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什么叫有理有利有节?胡良沭是也!
有理,程宣这条线是张景春掌握的,军机部又需要有一个都司监的人,理由足够充分。
有利不用说,把张景春这样一个有能力又有魄力的潜在对手打发出去,防患于未然,自然是再有利也不过了。
有节,反对把张景春调到军情部,没有赶尽杀绝,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真是绝了!
“都司监的事,都司监自己定吧,”李自成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而是向张景春问道:“你说郭金台跟你一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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