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瑜然自然也听出来了，她柳眉轻蹙，盯着黄安，等待黄安的回答。

“师娘可见过哪一个县令，能保证治下所有之民安居乐业？安居者，无非大家族，地主，官宦家眷之类。而非安居者，黔首百姓而已。”

“安居者寡，非安居者众！”黄安的面色，不免郑重了许多。

高瑜然面露诧异之色，她突然莫名地想要反驳，但一时又找不到理由。

因为黄安说的是事实。

她已经从黄安嘴里，了解到了丰安城的普通百姓，以往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心中愤怒，但到底没有亲眼所见，甚至亲身经历，自然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黄安再问，“如此来看，这县令，是否称职？”

“这...”高瑜然被彻底问懵住了。

“应该，应该不算吧？”

她只是一个武夫，又怎么会想这种深奥的问题？

黄安面露怜悯之色，他抿了口茶，叹息道：

“在大家族大地主眼里，丰安城到处歌舞升平。在黔首百姓眼里，那里处处都是地狱。”

“起码，我和师姐所见的丰安城，就是如此。”

高瑜然良久没有说话。

这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黔首百姓们的痛苦。

好半响，她才继续道：

“你们是如何想的？在丰安城大开杀戒，就是为了那些黔首百姓？可这又能给你们，给丰安城带来什么？那些黔首百姓，现在不照样是在过苦日子吗？依旧不是种田，就是做工吗？”

“他们种田，依旧要交粮食税，依旧要给官府做工。”

高瑜然心中有一万个不解。

在她想来，黄安和赵颜在丰安城内所做的一切，都和无用功没什么两样。

丰安城照样还是那个丰安城。

城内的黔首百姓，照样还是在做工种田。

两人的话题，从坐到这个凉亭开始后，就已经歪了。

但其实，并没有歪。

黄安哈哈大笑，摇头笑道：“师娘没有去过现在的丰安城！”

黄安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带着光。

“现在丰安城内的黔首百姓们，一天笑的次数，比过往所有笑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他们种田做工，眼里有光，心里有劲。”

“他们有了自己的田地，我们收税更少。而他们每年能留下的粮食，也就越多。”

黄安的面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许多。

“粮食多，意味着丰安城内的人口数量，也会增多。牛马羊猪等牲畜数量，自然也会增多。治下之民愈多，我师姐、师傅以及我所能动用的力量，也就越大！”

黄安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当然，也不用掩饰。

他和赵颜，就是在用县令的职权，为赵府扩大势力。

世家出身的师娘，更能明白这个道理。

为何世家要兼并土地，增加治下农奴，成为大地主？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粮食和钱财吗？

自然不是，而是所能调动的人手。

本来静坐的高瑜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坐起来，面露惊色，一脸震撼地看着黄安。

“你们，你们是想将整个丰安城的黎明百姓，都纳入自己麾下，如臂指使？”

这是高瑜然从未想过的事情。

当然，以往的她，也没有机会和资格去想这种事情。

师娘的反应，倒是让黄安惊了一下。

师娘站起来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坐着。

他同样也站起身来，只是面露疑惑。

他不懂师娘的反应，但现在未免也太过了一点。

“我师姐作为丰安城县令，丰安城内所有百姓，无论家族地主，还是黔首乞丐，从来都是师姐治下之民。师娘何故如此惊讶？”

听到黄安的反问，高瑜然神色一怔。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