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嘟囔应声放下盒子走进里间。

沈迟走过来站到程诺对面,微微倾下身子,捏起一节断镯,指肚温热覆在冰冷的镯面上,程诺的视线就沿着这交集往上,男人的手修长干净,骨节之间的纹络分明好看,手背之上隐约可见的青筋线条游走流畅,比程诺在检察厅那天所见的,多了点温度。

程诺不敢想,这样的一双手,怎么会去伤人。

沈迟将断镯重新归于盒内,双手插进裤兜,问,“你这是锦玉坊的镯子?”

程诺被问的一愣,带着不确定,沉吟道,“应该是吧。朋友送的。”

沈迟长睫微动,声音微沉,“你这朋友挺大手笔。”

锦玉坊,安川市有名有姓的首饰大家,所有玉件儿,一律由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老师父取的最好的玻璃种翡翠,纯质手工雕刻打造。

工艺手续邃密复杂不说,成品自是精美灵致,因得每年成数不多,故而能置下锦玉坊物件儿的,非达观即显贵。

程诺无意识地眉头皱起,想了想,没去接话。

沈迟侧身从店内流理台上抓过香烟盒,拿了一支虚叼在嘴上,刚要点上,看了眼程诺,复又放下,随意扔在台面上,翻起玻璃杯给自己倒水。

水声由远及近传过来,比屋外的嚷闹清楚,一点一点敲打程诺的耳膜,伴着男人慵散的解释。

“你这只镯子,是玉雕名匠傅西朝的手法。本来残玉由原师修理最好,但傅老前几年身体不佳退休养老,他手艺精湛独特异于常人,所以经他手的东西,一般人修复不精。”

屋内灯光大亮,程诺微锁眉头下的黑瞳清朗朗的,直勾勾望着,眼神专注又玩味,沈迟怔问,“怎么了?”

程诺笑,“看一眼摸一把,你就门儿清了?”

沈迟一只手肘撑在台上一手握着杯壁,声线清冷哂然,“职业病。”

“你的职业要求就是告知顾客你的难作为?”

气氛一瞬间的凝滞,沈迟不再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程诺,眉眼慢慢淡下去。

末了,唇畔缓缓勾起,笑意却未传及眼底,“跟你们检察官一样,凡事喜欢拎清楚。”

这下换做程诺愣住,言语之间颇有几分莫名的讽刺,低头敛眉,当作他是因为之前的事心里留了膈应,缓缓神抬头,对上那双寡淡清黑的眼,刚要说你尽力就好。

毫无预兆的,沈迟倏然一个箭步冲过来,单词只字未来得及说出口在舌尖打结,沈迟已经一把扯过程诺的胳膊,手掌略有薄茧贴在柔软的皮肤上,引得程诺心尖生栗。

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程诺没有准备地站在了沈迟身后。

而刚刚还坐着的地方,“乓”一声落下一击重棍,霎时间玻璃碎片茶叶水渍四处飞溅,落在地上的,撞到展台上的,稀里哗啦一片。

越过沈迟,程诺向前一步,屋内站着四五个人,为首的那人身材短瘦染着一头黄发,手臂纹身花色獠牙,拎着根棒身青黄发锈的铁棍,昂着下巴。

黄毛往地上吐口唾沫,眯眼看着两人。

“老子兄弟身上留个窟窿,你特么在这儿逍遥快活泡小妞?”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迟又叼着根烟,侧头瞥了眼程诺,低头“嚓”一声拢着火点着。

呼出一口轻薄的雾气,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倒是低了下去,“你想去陪他?”

程诺在一旁听的眼皮一跳,这人还真是不怕死的挑衅。

黄毛身后的小青年听了这话,一个个地撸起袖子着劲儿想冲过来,程诺攥着背包肩带的手微微收紧。

拦住身后小弟,黄毛不气反笑,流里流气的冲程诺耍痞,“小妹妹,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一缓刑犯。”

此话一出,安然立于旁侧的程诺和听到动静从里间出来的江岳心里俱是一咯噔。

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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