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妨说出来,看看有没有陈某人可以帮上忙的,别的不说,但是在这荆阳城里,一般人还是要卖我三分薄面。”陈老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倒也不是有什么为难的。”顾臣想了想接着说:“几天前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荆阳城外附近的田地里,可能是摔坏了头,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来。后来跟着一位赶车的大爷到了这里,近几日都在码头做些力气活换口饭吃。昨天我按照一位黄衣小哥的指示,把一些家具搬进后门的库房里,被一位姑娘,不,是二小姐当成贼打了一顿,然后又被些家丁小厮一起押到厅堂,后来的事陈老爷就都知道了。”
“是是是,库房里发生的事昨天晚些时候元宝已经解释清楚了,是老夫错怪了好汉。说起来都怪元宝这个犊子,把人领进门,自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我已经叫人打了他板子,好汉莫怪。”陈老爷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解释说。
空气里飘荡着些许尴尬,顾臣忽然想起烨儿,便开口问道:“昨天好像听陈夫人说烨儿病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烨儿他……几天前的傍晚开始,脸上突然冒起几颗疹子,后来身上各处也生了很多同样的疹子出来,痒的厉害,又哭又闹。叫来大夫看诊,喝了些汤药,一日后疹子退下去一些,精神也好了不少。以为这就没什么大碍,谁知吃了午膳之后,症状突然加重,疹子重新发出好些不说,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老爷赶紧差人又叫那大夫来,开了加倍剂量的汤药,喝下去却一点不见好转。”陈夫人苦着脸说,眼睛下面还透着两抹青黑。
“可怜我的烨儿,喝了汤药病却全然不见好,家里有位帮工,说自己老家以前有个孩子中了邪,就是类似的症状。老爷就差人赶紧去附近山上的道观请位会驱邪的大师来,谁知刚出门就在前面巷子里遇见位道士,便领着回家来了,就是好汉昨天见过的那位薛道长。”
原来臭道士姓薛,顾臣心想。
“昨晚我喂烨儿喝下薛道长给的符水,好汉又寻回了烨儿的保命索,可是不知为何,这孩子到现在都不见好转……”陈夫人说到这里,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陈老爷见状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夫人说的保命索就是我捡到的那条手绳吗?”顾臣不是很理解,一条破绳子如何保人命。
“正是。”陈老爷面色凝重地说:“好汉是我家烨儿的有缘人,老夫便不藏着掖着。这保命索是四年前一位游历四海的道长赠与我夫妇的。那时我与夫人成亲已有多年,但膝下只有两女,虽女儿也是自己的骨肉,然老夫是陈家三代单传,陈家香火万不可到我辈就断了。我与夫人本是青梅竹马,夫妻感情一直甚好,但迫于传递香火的压力,夫人再生不出男丁,陈家便不得不纳妾。”
顾臣心里一阵冷笑,这陈老儿倒是把自己找小老婆的事包装得像模像样。
“就在这时,来了一位年老的道长,自称是四处游历除魔解惑的。说来不怕好汉笑话,我陈家历代经商,做生意的人对这些八卦风水、神鬼佛煞的事,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便请老道长进府饭食好生招待。这道士像是看穿了我和夫人的忧虑一般,断言陈家不久必有一子诞生。我和夫人闻言大喜,谁知道士接着说,此子生之于秋,命带紫薇星,本应是大富大贵,可惜命格不够硬,恐命里多灾,幼时早夭。”
顾臣心里觉得好笑,这老道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看出陈老爷天性迷信神鬼,偏偏编出个段子吓他,比昨天那个姓薛的神棍也强不到哪去。
“后我与夫人苦苦相求,道士便拿出一条红金相间的手绳,就是好汉捡到的那条保命索。说若是日后孩子出生,就将这保命索戴上,切不可离身,以求得平安。”
陈老爷讲完了保命索的来历,顾臣眯起双眼,问道:“我看陈老爷也是个家大业大的人,怎么会如此相信一个道士说的话啊。”
“好汉有所不知,那道士走后不久,夫人便真的查出喜脉,而且确如其言生之于秋。”
顾臣心想,这不过就是个巧合罢了,但是思考过后,又觉得如果陈老爷对神鬼之事如此深信不疑,自己再去拆穿扫了陈老爷的面子,恐怕到时候他恼了,将自己赶出府去。少了这么个吃穿不愁的好地方,倒是不划算,于是就把想好的话硬生咽回肚子里。
“早几日,我和夫人忙着婉仪出嫁的事,奶娘带着烨儿到外面集市去散心,傍晚到家吃过晚膳更衣浣洗的时候,发现烨儿手上的保命索不见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里三层外三层的找了几遍也没有寻得,当晚烨儿便开始长起疹子,整个人也不对劲,哭闹不止。后来幸得好汉送回保命索,只是不知为何一夜过去,烨儿还是不见好转。”陈老爷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保命索深信不疑的态度。
顾臣无语,你儿子都病了,你就搞些封建迷信那一套,能好得了吗。
“我可以去看看烨儿吗?”思虑再三,顾臣还是对这一双不靠谱的爹娘放心不下,想去看看烨儿到底怎么回事。
陈老爷思索了一下,就带顾臣穿过花园,来到烨儿的房间前。
顾臣走进房内,看到几日不见的烨儿,此时脸上,手臂上,凡有露出的部位,皆长满红疹,有些地方的疹子连成一片,看起来有些肿胀,微微高于旁边的皮肤。
顾臣只觉得此景有些熟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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