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一个毫无内力的七岁孩子杀了专精隐匿之道的三品刺客,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似的。
秦无籍放下手里奏报,将半凉的药碗往她跟前推了推,淡声反问:“你想说吗?”
时摇光摇头。
“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时摇光上辈子寸步不离跟在秦无籍身边整整五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平和又好说话的模样,忍不住得寸进尺试探道:“我还想要一把剑,一把短一些的剑。”
她喝着药,时不时揪一把松垮垮的斗篷帽子,含糊不清嘟哝着:“若是有一柄合适的剑,刚才我一剑就能杀了他的。”
次日一早,时摇光收到了一把对她而言尺寸正合适的短剑,以及一顶彩线精绣的虎头帽。
她目光稀奇的在这顶花里胡哨的帽子上转了两圈,好奇道:“这是……”
“斗篷的帽子容易掉,这顶戴起来稳妥些。”雾莲生弹弄着帽子上的虎须解释道,“卖帽子的店家说小孩子带这个可以避祸消灾,主、不是,是我,是我瞧着,这帽子给你戴正好。”
时摇光被颤巍巍的三根虎须挠的心痒痒,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另一边的胡子。
雾莲生瞧她一双圆眼笑成弯月,忍不住也跟着笑出声:“喜欢就换上吧。”
等回屋摘下斗篷换帽子的时候,时摇光才发现头上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已经不见了。
就和当初不声不响突然冒出来一样,消失的也毫无预兆。
出于心里那点不可明说的想念,她还是将那顶虎头帽戴在了头上。
“小孩子。”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没被人正儿八经的当做小孩子对待过。
真稀奇。
不知道是不是这消灾避祸的虎头帽起了作用,之后的一路风平浪静,连丁点浪花都没溅起。
在踏入北疆王宫的前一刻,秦无籍抬手自己换上了最常用的“北疆王”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眉眼如墨,肤白胜雪,仿佛十万里山水如画浓缩成他的眉宇,二十载春色如烟点在他的唇角,只一眼,便夺了人的心魄。
事实上,比北疆王杀兄弑弟屠戮亲族的凶名传的更广的,是他那俊美不似真人的容貌。
纵使是上一世见惯了这张脸的时摇光,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在这等美色面前,唯一不受影响的就只有扭着腰身欢快爬过来的大花蟒。
它嘴里像是衔着一根花哨的细绳,急匆匆冲到秦无籍更前献宝。
落后一步的暗春没能拦住它,此时正擦着额头的冷汗解释道:“主上,庚星的蛋破壳了,这些天眼巴巴等着您回来瞧一瞧。”
时摇光听得心下好奇,踮着脚去看被巨蟒叼在嘴里的小花蛇。
很少有人知道北疆十二暗卫,除风雨雷电雾,春夏秋冬寒之外,剩下的两位都不是人,而这条叫做庚星的花蟒便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目光着实太亮了些,正用脑袋蹭秦无籍手背蹭的欢快的庚星突然扭头,那双探照灯一般的眼睛直直照向她。
时摇光浑身一僵,紧绷着肩膀,冲它挥了挥手。
前头的秦无籍像是被蹭的有些不耐烦,抬手推开巨大的蛇头,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那条小细蛇放到时摇光的手上,轻飘飘道:“给你养两天玩儿。”
时摇光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整个人僵硬成木头人,一动都不敢动。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想看看。
这再小的蛇也还是蛇啊,更何况毒性强烈的庚星的娃,这会儿冰凉黏腻的蛇身盘旋在她的手心,没当场尖叫出声已是她两世的修养。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走远,雾莲生看她头戴虎头帽,鼓着腮帮子一脸崩溃外加生无可恋的小模样,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见小摇光当真快要炸毛,雾莲生才勉强压制笑意:“不怕不怕哈,庚星很乖的,它的孩子必定也乖乖的。”
庚星吐着蛇信子,嘶嘶应和道。
时摇光简直欲哭无泪。
庚星很乖?
要知道上辈子死在庚星口中的性命,可比死在她剑下的多多了。
奈何这座王城的主人发了话,就连雾莲生都不敢私下帮忙,只能铆足了劲儿变着花样炖药膳,势必要将骷髅似的小摇光养出点肉来。
在王宫里养蛇的苦逼日子过的飞快,一晃眼,就到了北疆王的“生辰日。”
神都姬金戈之子姬凌渊,东讪城城主苍行秋,还有刚刚突破的宗师的西羌城主卫重光和南域之主卫重云,秦无籍这场生辰宴可谓是群雄齐聚,到场的宾客身份更是一个比一个贵重。
北疆王宫下的地宫里,时摇光正乖乖端坐着任由雾莲生给她脸上粘鳞片,小耳朵一竖一竖听她描述排场盛大的晚宴。
“我们……”时摇光顿了顿,最终还是选了同上一世一样的称呼,“我们主上的生辰宴,这般吸引人吗?”
这宾客身份,别说是秦无籍一个上位尚未不满三年的北疆王了,就算是神都的那位女帝君今年的四十整寿,只怕都凑不齐这等排场贺寿。
雾莲生替她粘好最后一片蛇鳞,又亲自调了一杯花茶递过去,语气捉狭道:“若单单只是一个寿宴自然是引不来这些人,但若是同生辰请柬一同放出去的,还有我们主上有意在这次寿宴上挑选联姻对象的消息呢?”
“咳!咳咳!!”
时摇光一口茶水呛住喉咙:“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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