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未曾被记起的空白处,此时才发觉竟这样突兀。

倏忽间,赵承誉眼皮跳了跳。

他恍然察觉,在无数个属于继位后的场景之中,前世的自己似乎总是会前往一座寺庙。那庙中有位身着袈裟的僧人,眉间有颗肉痣。

而赵承誉每每前往那里,都像是在寻找什么。

与那个白衣少女有关。

被零碎的回忆折磨得头痛欲裂,赵承誉疲惫地抬手摁了摁眼窝,唤来门外候着的庆云道:“你去给本王查一查,将京城里所有的寺庙全部列出来。”

某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就在眼前,赵承誉快要等不及了。

庆云心中疑惑:“寺庙?”

“嗯。”赵承誉靠着软枕身子微微后仰,放松着脖颈:“尤其要注意的,是有没有一位眉心长有一颗黑色肉痣的僧人。”

庆云应下:“那明日去大相国寺一事?”

“画像暂且放一放,先查今日马场的事情。”想到今日那混乱场面,赵承誉眉心微沉:“本王可不相信今日之事无人指使,单凭宋亭汝一人,她哪里敢如此作为。”

庆云犹豫了下:“其实已经露出马脚了。”

赵承誉抬眼:“何意?”

“先前殿下吩咐我去查静阳公主坠马之事,属下在那马当日所食中找到了迷魂散。”庆云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听说宋姑娘的贴身奴婢昨日寻了驯马师,属下在驯马师的房间里也找到了相同的东西。”

窗外风声呼啸,拍打在窗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屋内因这一番话立时变得寂寥。

赵承誉牙关紧锁铁青着脸:“你是说宋亭汝与赵承衍有联络?”

之前赵今纯的事情已经明确是赵承衍所为,因为赵今纯心性单纯,赵承誉不愿让他们兄妹俩之间有间隙。他以为口头威胁会有用,可谁曾想,赵承衍竟朝阿音下手了。

庆云道:“是。”

“他三番五次究竟要做什么。”赵承誉失去耐心,整个人都充斥着戾意。

庆云不敢吭声。

默了许久,赵承誉眼底翻滚着的怒火平息些许,他淡声道:“去将之前那次的证据与这回的事情交给宋大人。楚王不一向爱在人面前装无辜吗,本王看他这回要如何解释。”

“宋大人能会意吗?”庆云担忧。

赵承誉冷嗤:“他女儿还在母后手中呢,纵女行凶伤了本王,正是要赶紧将这罪名交出去的时候,他能等的住?就算他能等,他那爱女心切的夫人怕是等不住。”

庆云闻言轻笑:“殿下好计谋。”

赵承誉正要让他先退下,余光瞥过门口,瞧见没什么情绪地站在那儿的阿音。他神色微顿,扫了眼庆云,对方明白过来赶紧退出去。

“你怎么来了?”赵承誉问。

阿音看着他,眼底复杂情绪交织许久,轻轻叹息:“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赵承誉动了动被包扎起的胳膊:“本王无碍。”

说话时,阿音慢慢朝他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一道屏风。她站在屏风旁遥遥朝赵承誉看过去,万千言语终究是化作一句:“其实你不必救我。”

“是吗?”赵承誉对她这急着划清界限的举动毫不诧异,低低笑了一声,抬眼时眼尾亮着光:“但你就在本王跟前出事,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

阿音默了默。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赵承誉竟也会与救她这两个字扯上关系。就连事发第一时间,他想着的也是将蒋皇后的注意扯去宋亭汝身上,为她解围。

可赵承誉越这么体贴上心,越是叫阿音觉得,上辈子不被爱的那些瞬间可笑又可怜。就好像一切都在告诉她,看啊,赵承誉也是会在意别人的。

阿音神色无波无澜地看着他,赵承誉移开眼:“你呢?手上的伤怎么样?”

“一切都好。”阿音攥着手指,欲言又止。

赵承誉在今日忆起那些,发觉前世与自己有渊源的女子是阿音以后,大抵是骨子里的熟悉,他竟然能很快分辨出阿音想说什么。被她看的心烦意乱,赵承誉索性主动开了口:“行了,本王不用你操心,也不会因为这个让你欠人情。”

阿音嘴角微动,最后点点头:“那你好好休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赵承誉心口痛得厉害,忍不住抬手去摁住。他垂下眼皮,视线尽头的身影挥散不去,复又抬头看过去,只能看见空荡荡的一片。

赵承誉笑出声,说不清楚是哪里难受,可就是痛的眼睛发红。

好像是前世反手捅向自己的心口,又好像是受了伤的右臂,亦或者是快要撕裂开的太阳穴。不知是哪里,可偏就让他亲眼看着阿音离开的背影,狼狈的快要落下泪来。

赵承誉艰涩地扯起笑意,执拗着较劲儿:“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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