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犀玉侧身背对着他的,没吭声。

“这么快睡着了?”陈译禾还以为是自己蹬得轻了,又碰了一下,“去过没?”

苏犀玉这才坐了起来,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沉闷道:“什么事?”

陈译禾心里不爽,“都问两遍了还没听清?耳朵进水啦?”

苏犀玉跟犯了错一样,低着头又不出声了。

陈译禾躺着,正好看到她垂着的嘴角和带着点肉的下巴,她头低得很,再往上就看不到了。

毕竟是小姑娘嘛,还是自己小媳妇儿,陈译禾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去泡过温泉没有?”

苏犀玉摇头。

“你爹京城这么大一个官,你都没去过温泉?”陈译禾感叹一句,扯过被子合起了眼,又问道,“知道哪有温泉吗?”

苏犀玉再次摇头,但是陈译禾闭着眼没往她那看,没得到回应就睁开了眼,脚又往人身上蹬了下。

“说话啊。”

“没有。”

苏犀玉终于说话了,陈译禾却听着这声音有点儿不对劲,坐了起来,伸手去抬她下巴。

下巴被抬起,苏犀玉眼中打着转的泪水冲破眼睫顺着白玉一般的面庞流了下来,落在了陈译禾指尖上。

陈译禾眉头一拧,顿觉麻烦,“怎么又哭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流着眼泪的人不说话,推开他的手,侧过身抹了把脸。

陈译禾这是真的搞不懂她是怎么了,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没去过就没去过呗,以后本少爷带你去不就行了?”

哄了一句再威胁一句:“别哭了,再哭就把你赶出去了。”

“那我出去了。”苏犀玉带着鼻音说了这么一句,动了动脚想要下床去。

“说一句都不行?”陈译禾也上了火,随口说一句怎么还当真了?

他一个大男人能真的在大冷的天里把十几岁的小姑娘赶到外面去吗?

彻底没了耐心,他拉着人按倒在了床上,苏犀玉吓得脸一白,差点尖叫出来,紧接着就被锦被蒙住了头。

“老实睡你的觉吧!”

陈译禾把人塞进被窝里,心里想着明天去问问纪管家,或者自己去外面的庄园里看看……

他望着床帐盘算着,又想起云姣和那个怂恿李福带原身去流鸢楼的年轻人,他想查清这事,又不想被陈家父母知道,可是自己没有得用的人手,这就有点麻烦了。

思索间,余光见被子下的苏犀玉动了几下,发出几声轻微的啜泣声。

陈译禾莫名其妙,忍了又忍,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试图通过睡眠来忽略旁边的声音,可是一闭眼,感觉那声音更清楚了。

陈译禾自认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弄得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哭什么!”他忍不住了,腾地坐了起来,一把掀开了苏犀玉的被子,粗鲁地把人薅了起来,怒道:“好好说,哪里不满意,哭什么!”

苏犀玉头发都乱了,憋着眼泪看了他一眼,哽咽了几声,才带着哭腔道:“你拿脚踢我……”

“什么?”陈译禾皱眉,自己什么时候踢过她?

仔细想了一想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黑着脸道:“我那只是碰你一下,根本就没用劲儿好吧!”

这几日苏府送嫁的人全都走了,苏犀玉身边的丫鬟要么不靠谱,要么是陌生的,偌大的广陵府中,没有一个熟人。

她已嫁做人妇,除了陈译禾,再无其他人可依靠。

本来情绪就有些低落,好不容易好点了,又被陈译禾踢了几下,感觉被轻视了,悲伤的情绪又倾泻出来。

苏犀玉越想越难过,眼泪扑簌落下,啜泣道:“我是你娘子,你用脚踹我,一点儿都不敬重我……”

陈译禾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只能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她才十五岁,敏感叛逆期,这很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含恨道:“我让你踢回来!”

苏犀玉眼睛睁大了些,有点不敢相信。

她从没跟人动过手,连吵架都很少有,家里教她的都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也从没见过谁家娘子跟自己夫君动手的,至少以前在京城苏家,只有她父亲苏铭祠一个人发火,其他人受着的份。

陈译禾见她犹豫着不说话,但是也不哭了,觉得自己摸着门路了,道:“让你踢五下,你就别哭了,行不行?”

他想着小姑娘力气小,踢个五下也痛不了多少,拍了拍自己肩膀对着她道:“踢吧。”

苏犀玉眼睫上还沾着泪水,隔着朦胧泪眼打量着他,脚藏在被子里不敢动。

陈译禾见不得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手往她被窝一伸,捉住她的脚腕就往自己身上按。

苏犀玉毫无防备,差点被他拖走,见自己光着的脚丫子差点落到他肩上,忙撑着床榻往回缩脚。

口中慌忙喊道:“我不踢了!不怪你了!”

一个使劲往自己身上拽,一个努力往后撤,陈译禾没想到她小姑娘劲儿还挺大,差点脱了手。

这他能输给一个小丫头?

胜负欲就上来了,说什么也得把她的脚拽过来。

拉扯间苏犀玉力气没接上,被他拖拽着,白嫩嫩的脚丫子一偏,不偏不倚,正好蹬到了陈译禾脸上。

陈译禾没防备,身子打了个趔趄,差点直接摔下床去。

……

苏犀玉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把脚收了回来,拉过被子捂住,再看向陈译禾时,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陈译禾一动不动,只有眼神冷冷地射向她。

他长这么大,跟那群发小三天两头打架,但是从没被人用脚踩过,更别提是踩脸,还是被一个女人踩脸!

苏犀玉的脚小巧白嫩,踢在自己脸上,脚心有点软,又有点凉,但踹的也是真的狠!

陈译禾感觉鼻梁仿佛要断了一样的疼,更重要的是这太屈辱了。

陈大少爷受不了这种屈辱!

“你、你……”他还在酝酿火气,罪魁祸首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的脸道,“你鼻子……流血了!”

陈译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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