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头出够了,走。”

楚煊拉着苏遇进了船舱。

船开始调了个个头,返程了。

江岸上。

斥候正在高处往江面上看,忽见那帆掉了个个儿,急忙向下大喊道,“将军,他们、他们跑了!”

“什么?”黄辽喊道,“怎么这么快?”

林巾僵在当场,如雷劈中,“完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涿渠沟口,牛头矶突兀江中,绝壁临空,遏大江之要流。

驻守涿渠沟的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军队打的猝不及防,那战船借东风顺江之下,帆旗上的“天策”二字烈烈招摇,一时竟有舳舻千里之势。

守兵仓促应战,一时之间江面上羽箭横飞,将船队挡在岸边三丈处。

眼见着战船无法再迈进,楚熠眉头一皱,喊了一声“赵潜!直接带人杀上去!”

正赶上赵潜的船横冲过来,战船应声挺戈,赵潜踩着栏杆,从船上飞身而下,脚踩矶石,杀上江岸,蓝衣翻飞,长剑一扫,带起一大片血光。

余下士兵紧跟而上,守军本就人少,更加惊慌失措,一时之间,逃亡溺水,踩踏死伤无数。牛头矶下江水飘了红。

“牛头矶被攻占,官兵五万下淮南”的消息,一日之间顺着水流到了扬州城,黄昊震怒。

“废物!废物!”桌子被他拍的“咣咣”响。

茶杯碎在报信的仆从头上,那人腿软得几乎跪不住,血沿着额角蜿蜒留下。

易辰匆匆走进来,白靴跨过满地的陶瓷碎屑,屈膝跪下,淡定道,“先生息怒,此事未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说。”黄昊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眉头皱成一道“川”字。

“涿渠沟水道狭窄,半日之内,能过多少人?官兵七万不过空谈,虚张声势罢了。他们的主力军必然还在小剑关外,只要横船在关口抵住,挡住外来攻势,那顺涿渠沟过来的官兵孤立无援,纵然兵临城下,也有可缓兵的余地。”

黄昊灌了那壶里最后一口茶水,冷静片刻,道,“是,对,不过这事儿不能再交给那两个废物了。”

“屯兵寿宁城之事是我提议的,此事我也有一半责任。”易辰道,“属下,愿自请前往。”

黄昊揉了揉眉心,犹豫道,“你一介文官,调动的了那群莽夫?”

“属下以前在枢密院做事,”易辰淡淡道。

黄昊踌躇片刻,一时间倒也想不出如易辰这样处事不惊又动手果断的人选,挥挥手,让他去的意思。

易辰利落起身,抬脚就走。

“易辰!”黄昊突然又叫住了他。

易辰脚步停住。

“切记,此事务必不可再出差错。若是我此劫可过,之后必有你富贵无忧。”

易辰轻轻笑笑,“必不负先生所托。”

当日三匹骏马拉的车疾驰出城,沈倾站在楼上,看易辰再度赶赴那波涛汹涌的小剑关。

还回来吗?

沈倾不会再问。

他知道易辰对他的提醒,估计仅限于“早做打算”四个字之上了。

当日黄昏,军旗背着西风斜矗在扬州城下。

楚熠带着大军一路顺江南下,三十里处驻扎围城。

黄昊派人将西洋运来的那点儿火器都运上了城,那时天灰蒙蒙一片,黄昊登上城垛往下看,见帐篷搭成了一片,兵士披甲来回逡巡。

黄昊的心惶惶欲坠,一阵冷风吹过,他头昏眼花,山林处树枝轻轻摇动,他恍然间觉得那是来军列阵严整。

黄辽守在小剑关一夜不敢睡,上头没来令,敌军又不知何时会出现在江面上,即至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来,扬州城才来人了。

易辰撩帘下车,脸上神色因一夜奔忙显得苍白些,黄辽看下来了一副书生气的官员,急急地过去,问道,“我义父怎么说?”

“校场点兵,”易辰淡淡笑道,“大人有话,让我传告大军。”

守关的大军在初秋的晨曦匆忙地集结起来。

那白衣轻裘的官员走上高台,声音和他相貌一样清淡,却在校场上如炸响了一颗闷雷。

“传黄将军令,小剑关务必守住,不得有一兵一卒破关而入。若有人敢惊惧逃亡,非但捉回敲杀之,而且连坐处死。军士逃,杀部将。部将逃,杀主帅。”

此言一出,小剑关守兵的头上如笼了一层阴云,就连黄辽,林巾这样的大将脸上也是惊惧交加。

易辰一眼望下去,一个个脸上面色惶惶,想必若没有点兵时的禁言令,早已如炸了锅一般,一片哗然。

易辰走下台,唇角微微勾起来。

很好。

人心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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