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算,这才是沈辛让与宿缘大师的第一次见面。

与父母嘴中形容的高人模样不太一样,如今的宿缘大师仿佛就只是一个久卧床塌的老人,双目闭合,瘦骨嶙峋,被子盖在他身上都很难看出起伏。

吃力而浅薄的呼吸昭示着老人如今的身体状态并不好。

“师父,小沈先生来了。”毛不拙在离床半米的位置放轻声音道。

沈辛让跟着问好:“宿缘大师您好,我是沈辛让。”

“你来了,孩子。”老人张嘴发出的声音虽有些哑,却也没有那种有气无力的虚弱感。

不过他的眼睛始终没有打开,只是缓缓抬了手,毛不拙意会地上前搀扶。

从床上坐起来后,宿缘大师的精神气瞬间看起来又好了些,好像刚才随时可能断气的人并不是他。

他让毛不拙把他扶到外厅的椅子上坐下,毛不拙有些犹豫:“可是师父,您的身体……”

宿缘大师摇摇头,语气洒脱道:“老头子我苟延残喘等的就是这一天,既然等的人已经到了,这行将就木的躯体又何须在意?”

说话之流利,仿若回光返照。

“唉!”毛不拙也知道他老人家这是意已决,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他扶了过去,扭过头的目光深处有难以宽解的悲伤。

沈辛让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似乎也理解了这对话与动作中的特殊含义。

待坐定后,双目依然紧闭的宿缘大师招呼沈辛让坐下,又让毛不拙出去。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才感叹似地开口道:“孩子,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一晃二十二年过去,外人常说,他宿缘这一生辉煌大半,最后却毁在这一次小小的命理观测上。

功力大跌不说,还只能带着弟子龟缩回南部旧地,从此华国再不闻他宿缘的名号。

可笑可叹,他们害怕自己落得与他一样的下场,不愿沾染沈家这份因果,却不知这因果能为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替天争命,为有大造化者……

坐在那里的宿缘的大师比之躺下的时候,更有了几分高人气质。

沈辛让礼貌低头,真诚道:“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的帮助。”

光是那个禁制、那块玉符,就为他之前二十二年不知避免了多少麻烦事。他的家人也是幸得大师的帮助,才能平安至今,不因他被鬼怪所扰。

宿缘大师笑着摇头:“绵薄之力罢了,你能度过那生死大劫,与自身福运也是关系甚大。”

福运……是说他是有福有运气的人吗?沈辛让有些疑惑想。

“在之前,我已经与乌襄姑娘见过。”宿缘大师又说。

说起这,沈辛让不禁有些脸红,他本来也该在那时见宿缘大师的,只是竟然被半杯酒给醉倒误了时间,实在是不应当。

大师闭着眼,看不到他脸上染的红,却也猜得出年轻人脸皮薄,会不好意思,体贴地不多提。

只道:“乌襄姑娘是救你的人,也是有能耐破你命劫的人,你日后恐还需要她的多番帮助。”

想起她时常逗弄自己的模样,沈辛让赧然点头:“我知道了。”

“她已与我说了那栋公寓的事,众鬼齐聚,应该是有人恶意作怪。你的体质特殊,对鬼物有独特吸引,那背后之人一旦知道你的体质,只怕不会轻易放弃,命劫虽解,以后还需小心。”

对着淳淳的关怀叮嘱,沈辛让自是连连答应。

宿缘大师又问:“当晚可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回想起自己的经历,沈辛让仍觉不可思议,他本不打算将这场经历告诉任何人,可见到宿缘大师后,他直觉应当吐露。

待他将那晚所遇神奇经历与宿缘大师说了后,只见宿缘大师原本微倚在扶手上的身体猛地坐直,惊呼:“竟有这等奇事?”

随后因这动作引发不适反应而咳嗽数声。

见他老人家咳的厉害,沈辛让正要起身上前,宿缘大师却像看到了一般,抬手制止他,自己抚了抚胸口缓和下来道:“无事、无事……”

他眼皮下的眼珠颤动得厉害,像是又睁开,又像是在竭力抑制。

半晌,眼皮才重归平静,叹息:“世界之奇妙,非老夫一生可以观尽……极尽我能已是不易,何必再惹新惑。”

宿缘大师最终道:“明日正午,你再来老夫这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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