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樊跟在我身侧,小声嘀咕:“别说,咱来的还真是时候。”

“怎么?”

“听说咱们家二姑娘刚进门,可巧?”

“谁说的?”

“刚门房撞见跟着薛侍郎一起来的宫里人,跟我嘀咕了一嘴,说薛大将军在灵前呢,只怕吃亏。”

“两女人的战争?”

“战什么战,人家的姑娘是有爵有禄的,咱家姑娘是布衣钗裙,据说这薛大将军,哪怕是在陛下跟前,也是伶俐惯了的,咱家姑娘拿什么比。”

“她既然敢来,定不会毫无准备吧?”

“也是。”

“能独自来一趟就是勇气可嘉,你倒是与我说说看,我这唯一的阿姊,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小的嘀咕一句大不敬的玩笑话,咱们家这位二姑娘,若是你两调个头,三宫六院,也是担得起的。”

“你这话说得,我倒是更想见识一下了。”

我两走到灵堂外的仪门前,帐幔掩映下,看见一个女子背影,朝着灵牌下跪磕头,旁边环绕着一众居高临下的不善目光。

只见一个披麻戴孝,高挑挺拔的姑娘站在前头,铿锵女声,清朗质问:“裴姑娘这一拜,算是个什么意思呢?”

“正是小女,为家兄致意。”

这话何其端正光明,配那挺直的脊梁,落落大方的起身,差一点儿,就让我忽略了,他的劲爆内容。

直到看见一众人与我一样,难以置信的目光,我猜,不只是我一个人觉得,这姑娘是个狠人,来此是打定主意要弃车保帅来了。

只是眼看着骠骑大将军挑眉,显然是不肯就此罢休的说道:“想来你裴家,也是百年书香,我姑且算作家叔殒命全系意外,医者病家,本就是你情我愿,所以我也不指望什么杀人偿命,但我要裴校亲自跪到家叔灵前,磕头谢罪,并指天立誓,永不再行医害命,裴姑娘可听得明白?”

“骠骑大将军的话,裴杏听得清楚,可裴杏的礼,却是误会了。”

“此话……何解?”

“裴杏为家兄拜薛府尹,全是因为阿兄不止一次与我提及他敬重大人之为人,庆幸能与大人脾气相投,所以裴杏不得不来,代家兄送一送。”

“基于此,裴杏也敢用我裴氏百年门楣做保,保证家兄对薛府尹之心日月可鉴,更保证他之医术绝对不可能医死薛大人!”

“那么在裴姑娘眼里,末将我就真是个草包吗?”

“无论家叔死状,还是死前种种,我都已一一过问,因怕有误,还特地请了南北市坊几家名医,确认家叔的确死于乌头之毒,而且家中除了令兄开方那几服药,从来并无此物。”

“如此,人证,物证具在,我只求一个公道,真就这么难吗?”

“大将军的公道是公道,吾家阿兄的公道亦是公道,将军可想过,无论哪一方有失偏颇,都算有负亡人。”

“所以你们的意思,究竟想怎样?”

“既然裴家不认是医死了人,那便请大将军依法,将薛府尹尸身暂缓下葬,移送大理寺,验尸。”

“裴姑娘你可明白,若是验尸便是命案,杀人总是要偿命的。

“若真有其实,偿命,也算不辱门楣!”

“还请大将军明鉴!”

这个算是我二姐的女子,再次跪在了薛永兰脚下,令我印象最深刻的,还要数她那挺直的脊梁。

我也总算明白了,百年世家的傲骨,是不会允许自己,名誉扫地,苟且偷生的。

带着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情,我终于站了出来。

只听一声唱喝:“风藻宫尚书裴极,裴大人到。”

等我走到灵前五步内,小樊在一旁小声提点:“大人站定,小的为您拈香。”

等小樊将点燃的香,送到我手中,再次小声道:揖揖手,小的帮您奉即可。”

等我一起手,家属这边,哪怕是薛永兰,都已经跪下,如此一来依然站着的薛永年,就显得格外醒目,醒目到我一眼,就能看到他嘴角那一抹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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