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谢谢你的信任。

这话似乎……暗含失望。

再联系楼聿离开前看他的最后一眼,严随不知所措起来。

他在宫里见过许多人,大多喜欢“藏一半露一半”,为了不泄露底牌,也借此打探对方的心思,他在期间浮沉周旋,渐渐成了习惯。

他希望楼聿坦诚,可他用这种法子试探别人,又何谈坦诚?

简直贼喊捉贼,像个贻笑大方的傻子。

严随抹了把脸,打了声口哨,带着白菜赶回茅屋。

进门,发现楼聿坐在桌边,他抓了抓脑袋,很羞愧的说:“你想吃什么?”

楼聿看都不看他:“刚用过早膳。”

“……那就午膳想吃什么?”

“你不是不会做么?”

“我会做面食!”

“没面粉。”

“……”

严随一下傻了眼。

想他纵横这么多年,和太子政敌面对面相遇也未如此手足无措,这会面对忽然“刀枪不入”的楼聿,他第一次有了哭笑不得的酸楚。

谁让他做错事在先呢?

想了想,他轻咳一声,坐在楼聿对面,倒了两杯水,自己拿一杯,另一杯推到楼聿跟前。

楼聿看了一眼。

严随决定直接上:“这事是我不好,对不起。”

楼聿万没料到他会如此爽快认错,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隔着桌子和他对视。

严随十分豁得出去:“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你坦诚,自己却不够坦诚,虽非我本意,到底是我错,你别气。”

楼聿敏锐的抓住重点:“何种方式坦诚?”

“别把话埋在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严随一脸严肃,“觉得对方做错也及时指出,在彼此熟悉了解的基础上做到信任。”

后半句意有所指,可楼聿还是没什么反应。

半晌后,见楼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严随暗暗叫苦,觉得自己也挺牛掰,这才出来几天就把人气成这样。

要不然直接哄一哄算了。

可他没经验,怎么下手呢?

正当他抓耳挠腮不得要领的关键时刻,楼聿忽然开口:“你昨天晚上……”

他赶忙摆出倾听的姿态。

“昨天,你是想试探,才让我一起……”楼聿自觉的没说最后一个字,“是么?”

严随莫名其妙:“不是啊。”

见楼聿面露疑惑,严随哭笑不得,解释道:“我没那么无聊,屋里就那么一张床,你不睡床上睡哪儿?天凉,睡地上着凉如何是好?”

“真的?”

“自然。”严随差点指天发誓,“早上起床我见你不在,才想到那样问你——是我法子欠妥,可昨夜我绝无那个意思。”

楼聿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但没多言,默默起身,似乎是打算出去。

严随:“又去哪?”

“到镇上买些东西,顺便打探情况。”

这一路上,严随按时服用软筋散解药,身体恢复了七八成,自保不成问题,而且这个地方实在隐蔽,应当无碍。

楼聿还是不放心:“小心些。”

严随知道这事雨过天晴了,笑着点头:“知道,你路上小心。”

楼聿离开后,严随弄了些吃的给白菜,自己到屋前晒太阳顺便翻楼聿准备的地图册。

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实在惬意,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可他们的通缉令贴满大街小巷,固定在一处并不安全。

这一生大概就要如此漂泊了吧。

餐风饮露,随遇而安,应该很辛苦。

可他自由自在,还有人陪伴一起 ,似乎也没那么无趣。

严随觉得满足,起身慢慢转悠。

阳光稍稍移位,疯跑不止的白菜来了个急刹,四肢扭曲的扣在土里,背毛根根直立,先是低吼几下,随后猛然跃起,朝某个方向狂吠。

严随未及收敛笑意,就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他快速起身回到屋里,找到随身携带的弓箭,悄悄从窗户往外看。

若是齐渊派来的人,即刻拉弓射箭,骑马去找楼聿。

林子里冲出一个身影,跑的很急很快,但踉跄的厉害,近了一看,是个瘦小的男子,看年纪还很轻,他左手捂着右肩,边跑边回头看。

严随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瘦小男子跌跌撞撞的冲到茅草屋门前,一推,闪了进去。

可这里也不安全,那些人很快就会追过来,前后无路,一看就知道他藏在里头。

他已经跑不动,该如何是好?

他仿佛已经听见凌乱的马蹄声。

同时闻见某种熟悉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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