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折断翅膀的小鸟,即便门开着,也飞不出去了。
可是令朝阳宫所有人惊讶的是,严随没有如猜测的那般郁郁寡欢或暴戾易怒,反而像太子登基之前,变得随和起来。
每日除了一日三餐,他书房呆着,看书作画修一些乐器,晚膳后带白菜去御花园散步。
和从前无甚区别,只是他再也不种花栽草,任由那些虞美人和绿植枯萎掉落。
某个晚上,在御花园,随侍许久的一名宫人忍不住问:“先生,这些花草死了好可惜啊,您不喜欢了吗?”
“倒是还好。”严随指着东倒西歪的花草,笑的开怀,“只不过看久了就想换些新鲜的。”
“先生想看什么花?奴才去请示总管大人。”
“暂时没想好,先这么着吧。”他看了眼开的繁茂的芍药,那儿曾经盛开着大片牡丹,“等腻了,自然会换的。”
转完两圈,严随打了个口哨,白菜却不乐意走,它从小狗长成大狗,这会儿立起来快到严随腰线,活动量剧增,才玩了一会很不甘心,就开始耍赖。
严随:“该回去了。”
因为药物的作用,严随很容易困顿,一天清醒不了多久。
但这恰恰是好的信号。
软筋散效用明显,服用之初会止不住想睡觉,随着效力日久,犯困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同时筋骨会越来越松软,如若有一天服药后再无困顿迹象,则证明药物已经完全融入,皆时,即便有解药,也回天乏术了。
白菜谄媚的蹭过来,尾巴摇的都出重影了,严随心软了:“那好吧,再玩会。”
见白菜屁颠屁颠的往前跑,他回过头:“不用跟着了。”
齐渊之前下过命令,好好伺候严随但无需寸步不离,由着他高兴——反正也跑不了。
严随走的很慢,白菜跑出一段路就停下原地转圈,待他靠近,再一同往前。
好歹也是多年习武,如今却连一条狗都赶不上。
还是盛夏时分,没有一丝风,喜欢欣赏夜景的主子们关在宫中大门不出避暑,路上空无一人。
严随走出一身汗,眼皮沉沉压下来,打了声口哨。
白菜不仅不回头,还颠颠的朝一道门跑去。
那道门……
严随这才发现到了侍卫所门口。
上次过来,是楼聿因为他被齐渊责罚,他过来看望。
天牢见面后,他私下探听,知道齐渊找到了刺客在宫中的内应,楼聿也被放出,算是幸运。
只不过,应该很难再获取信任了吧。
说到底,他还是欠楼聿。
可他如今的模样,也没力量报答什么。
严随站不住,四下一扫,决定到草丛旁坐着等白菜出来。
“什么人?”
严随一顿,转过身。
草丛被拨开,露出一张脸。
月光倾泻,照出彼此的面容。
霎时,蝉鸣骤歇。
严随的嘴唇不受大脑控制,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楼聿摇头:“小问题。”
“你在这……”他拨开草丛,发现他席地盘坐,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抓住楼聿的手腕,扯近。
楼聿觉得世界都凝固了,忘了说反抗也忘了说话,任由严随凑近端详。
好一会,眼看严随越凑越近,他像被开水烫到,用力弹跳起来,难以置信之余又羞又不安:“我真的没事,别——”
这么一个轻巧凌乱的起身居然把严随带的摔了一跤,楼聿一下子惊呆了,想去扶他又不敢:“你出什么事了?”
“你中毒了!”严随单手撑地爬起身,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你打坐调息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这种毒会随着你调息的时候在身上乱窜,你想死吗?”
他极少如此疾言厉色,可严随丝毫未察,一把捏起他的手腕,意识到楼聿要挣脱,他低喝道:“别动!”
楼聿真的就不敢动了。
严随诊脉了许久,楼聿像个棒槌似的站着。
渐渐的,他发现,严随的手好凉啊,像冰块似的,扣在他发烫的手腕上好舒服。
还有,严随身上青草味真好闻,有些像驱蚊的草植。
不过,长袍似乎太大了,显得他太瘦了,脸也很憔悴,似乎每次见面,他一次比一次瘦了。
这时,严随忽然看过来,撞上楼聿的视线,下意识皱眉。
“……”
楼聿像个被抓住犯罪的小偷,脸刷的一下滚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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