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随只是笑了笑。
后来,严随又几次提起。
“我想在乡下弄个学堂,教小娃娃识字,不收银子,只要他们每年给我几个红薯,冬天烤着吃。”
齐渊则道:“京城也可开办学堂,为何要去乡下?”
“天下这么大,好多地方没去过,以后没事了,遨游江湖也很好。”
齐渊:“江湖和朝堂一样,危险重重,别去。”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齐渊并非对严随不好,恰恰相反,作为太子和伴读,他对严随的好让多少人羡慕嫉妒,但每次提起这些,楼聿觉得严随并不真正开心,之后就提的越来越少。
直到太子登基,让严随仍住在朝阳宫,不仅没给一官半职,就连门也不让出,楼聿才忽然明白那些年二人的分歧。
大约就是从那时,他开始观察严随。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和好奇,还有——某种同病相怜的欣赏,让他下意识就想帮助、保护他。
他家庭特殊,很早就被父亲告知“伴君如伴虎”,若非八年前父母死于非命,太师救他脱困,他是万万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如今,齐渊登基,他小心翼翼,喘口气都担心陛下不高兴,还有侍卫们间的明争暗斗,比之朝堂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他疲于应付又不得不应付,越发精疲力尽。
这次关他在此,明面上是拿他当诱饵引出刺客的真正内应,实际上是试探严随。
只要他离开这道门,就会被五马分尸。
而严随,只怕会被陛下……
那绝不是他所乐见。
只是这辈子,他和严随就只能如此过下去了吗?
汲汲营营,没有自我。
常言人定胜天,可在绝对的权势前,人力有时多么渺小。
楼聿闭上眼,开始打坐。
他在天牢静坐思过,不知道严随再次被皇上的人抓了回去。
这次行动很快,彼时严随刚走进皇宫距皇宫不远的一条小巷,身上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旧衣服。
肖威怕伤到他,直接上了迷药。
严随的第三次逃跑,再次以失败告终。
只是:“臣没想逃。”
这是他醒来见到齐渊后,说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是“参见陛下”。
齐渊这次没笑:“第一次朕放过你,也放过楼聿,给了你第二次机会;第二次你给朕下药,朕也不追究。阿随,你到底想跑多少次?”
严随:“臣只是想出去走走。”
“朕说过,你若是想出去,朕陪你一起。”齐渊重重抬起他的下巴,眼眸幽暗,“朕最近忙,确实忽略了你,可你若开口,朕会陪你一起去。”
严随不知如何解释。
齐渊有意让郭正告诉他楼聿的处境,一时为了试探楼聿,二来,怕也是对他的试探。
天牢位置特殊,和皇宫的守卫彼此独立,若他有心逃跑,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原本确是想借此机会,但在天牢见过楼聿后,他忽然改变了想法。
这次和上次出巡不同,他来不及计划,不能保证不牵连别人。
上次他用齐渊的身体为赌注已是侥幸,齐渊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他而心慈手软,无论是楼聿,朝阳宫的宫人还是谁,他都没资格让他们因为他而死在皇上的怒意之下。
他当时已经翻出宫墙,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又改了主意,决定逛一逛就回宫去。
结果肖威去得那么快,他又被抓了回来。
凿凿现实之下,如何解释都显得苍白。
严随的沉默让齐渊暴怒不已,他憋闷许久,一下子爆发了,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从床上拖了起来:“朕告诉过你,朕不喜欢她们,你别再跟朕闹脾气!”
严随愕然:“陛下,臣从来没有。”
可齐渊压根听不进去:“你一次两次的逃跑,朕都想着你跟朕闹脾气,是因为你在乎朕,可你一次次试探朕的底线。”
严随万万没料到齐渊是这样的想法:“陛下,臣……”
一个小太监在外禀报:“启奏陛下,楼护卫……”
齐渊大喝:“滚下去!”
太监屁滚尿流的跑了。
“行,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齐渊忽然恢复镇定,缓缓松开拽严随的手,“朕也无需对你手软。”
严随理好自己的衣服,忽然轻松下来:“任凭陛下处置。”
齐渊笑:“你以为朕会杀你?朕怎么舍得?——来人,把软筋散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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