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归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跳下去,只能在边上探头探脑地张望。这时,刚刚消失的那道金光再次在沟底缓缓亮起,十分柔和温暖,江雨归借着一点儿亮,这回看清楚了,那光团中央居然包裹着一个人!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丫头,就是我!你下来帮我!”

江雨归将双手在嘴边拢了个小喇叭,用力喊道:“你到底是谁啊!?”

“……喊什么喊!我又不聋……”那光仿佛抖了一下,道:“我因躲避仇敌,在此处闭关调息,忽而经脉逆转,刚刚差点走火入魔。为保万全,我自行封住了心脉,动弹不得,这会儿已经觉得好转,你来帮我解开。”一会儿又补充道:“听见没?快点儿!”

江雨归对她这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颇为不忿,而且她也确实不想作死,大夜里的跳什么天坑去理会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因此,不听那女子把话说完,转身便走了。

但是没走出几步,她心下又觉得有些不安,要是真如那人所说,自己一走了之了,那样不会害死她吧?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江雨归回到沟边,大声道:“喂!你可不要骗我啊!等会儿啊!我下去啦!”

从她开始下降到双脚瓷实地踩到地面,足足花了半炷香的时间……其间那人望着她的身影一言不发,直到她落稳了,才冷嘲热讽地道了一句:“哪个狗屁师父教的你?放风筝呢?”

江雨归整个人哭笑不得,明明是有求于人,还偏偏这么不可一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世外高人么?

因为不知此人深浅,她只好把诸多冷嘲热讽咽进肚子里,将两条上下一样粗的小胳膊在胸前一抱,道:“说吧,我怎么帮你解开?”此时她仔细观察,发现面前这名女子一身紫衣,连脸也用紫色的厚纱盖着,当真诡异极了。

“你近些,我告诉你点哪个穴位。”

“哦!”江雨归走到她面前,未及站定,忽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全身骨骼咔咔地发出一阵碎裂之声,一股炙热的力量从胸前流入,瞬间在体内肆虐开来。

竟是那女子突然向她出手了!江雨归咬着牙才好不容易没晕过去,身体仿佛被一股大力束缚,挣脱不开。

旋即,那女子收住掌势,飞快地在她胸前和背后的几个位置一通乱点,之后将半死不活的江雨归推到一边,拍了拍身上的浮土,没事人儿一样站起来,轻松地道:“小丫头,谢谢你啦!我并非是动弹不得,主要是刚刚血脉逆流引得真元大涨,若不分些出去,恐怕要把自己撑死啦!”

“你……你这……死……骗子!对……对小孩子出手!坏人!”江雨归觉得自己的胸膛仿佛要被撕裂,一口气要掰成八瓣喘,最终不堪真气乱窜,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可笑了,我是坏人?你现在身上有了我的几成真元,还没谢我就罢了,说什么我是坏人?!”

“谁要你的破东西!”“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江雨归浑身不住地哆嗦,感觉自己今天就算是交代这里了。虽然师父他老人家一点也不仙风道骨,活像个邻家大爷,但是比起这心肠歹毒的坏女人,她现在宁愿回去听训。

那女子见她实在有点儿可怜,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她拎起来,又在她身上随意点了几下。这几下下去,江雨归仿佛觉得刚刚还翻江倒海的灼人真气,现在竟然平复了不少。

“臭丫头,资质奇差!我看你就是一块儿扶不上墙的烂泥!”紫衣女子虽然语气恶劣,但手上动作却极为轻柔地将她靠在石壁上,“这样吧,你今天也算是救了我一命,虽然我渡了你几成真元,你已经占了便宜了,但是我不和你计较,你就跟着我学功夫罢!”

“你……做梦!你…威风耍够了吧,我…我…要回家!”虽然玄清派明令禁止入室弟子再拜他人门下,但江雨归拒绝她完全不是因为要恪守门规,只是单纯的讨厌这个人而已。她爬着摸到剑,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转身就欲往外走去。

可谁知那名女子竟在她背后轻笑起来,道:“有能耐你就走啊!我跟你讲,你本来练就的玄清真元与我的真元相克,须得时时调节,好叫两相和谐。我若不教给你调用的口诀,一月之后,你必死无疑,而且死的绝对不会好看,你信不信!”

江雨归霍地回过头去,死死盯住她蒙着紫纱的脸,心道: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等无耻之人!那女子见她这回没有急着反驳,便道:“每月朔夜过丑时,玉山峰脚下的潋滟亭等着我!今天此番告知别人,你就死定了!”末了又道:“啊!对了!我就先教你第一招吧,生人误信!”

“……”

当然,江雨归虽然嘴上老大不乐意,可最终还是去了。

而且没想到,这一来就是十一年寒暑。

江雨归和紫衣女子相识的往事,实在是谈不让令人愉快。但是这十一年间,紫衣女并未有一次失约,对江雨归的教导也不可谓不尽心,怎么说也算她半个师父。如水的光阴竟没在她身上留下一丁点儿痕迹,当然也没有洗去她的神秘莫测。一开始,江雨归还会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揭开她的面纱看看,但是渐渐地,她长大了,便也不再那么好奇。因为她知道,面纱揭开的那一日,这位有点讨人嫌的姑姑就再也不能陪在她身边了。

“看哪儿呢!傻了啊你!”紫衣女看她心不在焉,手中动作更加不客气起来。

江雨归不敢再分神,三、五个剑诀在手中来回变幻,催动空中那五柄利剑将紫衣女团团围住,每道剑影从不同方向角度进攻,速度极快,一时间让人分不出哪柄才是剑的真身。江雨归每一击裹挟着逼人的戾气,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可紫衣女以一敌五,却丝毫不见示弱,上下几个看不清招式的翻飞,便将两道凌厉的剑气从剑阵的空隙间甩了出来,两道剑气形成一个很小的夹角,直奔江雨归而来。只见江雨归瞬间向上一个筋斗,飘逸的马尾末端触到剑气的一刻,齐齐地被削去一小段,她甚至能感觉到剑光在自己睫前闪动了一下,就在她身子倒悬在空中的一刻,江雨归一只手捏着剑诀猛地向前一指,一道剑影从她指间呼啸而出,直插阵中,待到她身正轻轻落地,又有两道剑影豁地从她背后升起,飞也似的向紫衣女卷去,随后江雨归双手在空中一个虚握,剑阵骤然缩紧,直直压向阵中女子。

锵,锵,锵,几声金石之音,有几道剑影被紫衣女左右反转的剑锋打散,四散撞击到亭柱,立刻将那木柱擦出一道道深深的砍痕。江雨归又一个剑诀抱在胸前,只见金光一敛,那柄真正的剑身收归入鞘。

“小丫头,可以啊,又能御出三道了。”这一点算是肯定的夸奖,百年一遇地从紫衣女口中吐了出来,“但是,剑气太弱,一点屁用也不顶,你以为是街头耍把式?”江雨归心道:果不其然,还有后半句。

其实,托这位暴力姑姑的福,这么多年来,江雨归的真元凝练得愈加深厚了。当然,脸皮却也是厚了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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