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咬了口柿子,汁水险些滴在被上,容宣一瞪他赶紧用手接住。

“季子桑到底派了多少兵力支援汾郡?”

龙非不屑地撇嘴,说一个都没派,季子桑被乌孙十八部拖得实在无法抽身。

乌孙十八部平时看起来不言语,但实际人数众多,又是同犬戎一般的游牧民族,几乎全民皆兵。乌孙族长平生只得一子一女,如今只剩一幼子,前阵子被西夷军队用弩箭射穿了腿,虽保住了性命但日后再也无法站立起身,此更甚于乌孙公主被折磨致死的血海深仇。在乌孙族长的鼓动下,自义渠、巴蜀之后,猃狁、百濮、长狄亦先后加入其中,至此,西域诸族总兵力逾二十万。

季子桑原本只置不足五万兵于乌祷河畔,今亦随之增至二十余万,而西夷兵力总共也不过四十五万上下。

“事先听闻长公子俜亦有意起兵,打的旗号是为先王报仇?”

容宣深觉“报仇”二字十分巧妙耐用,广为世人所喜。季子桑陈兵乌祷河畔是为己遭乌孙公主羞辱报仇,乌孙十八部起兵是为乌孙公主遭季子桑折磨报仇……好像某件事被冠上“报仇”之名后便立刻变得名正言顺了起来。

然仇者终为人所报,报者终为人所仇。

“对啊!”龙非点头应道,一拍大腿,“季俜可不是一般的公子,那是西夷长公子,太子之下第一人,其母乃庄魏夫人。季子桑这回是真的慌了,直接派了近十万兵力前去镇压。”

“可怜那公子俜,出身这么高还丢了太子之位,好不容易等到季无止那厮走了却又被季子桑抢了先。”

“可不是,”龙非频频点头,“这事儿搁我身上我得气死。”

话虽这样说,但像公子俜这般情况于当下也属正常,毕竟他实为次子又非国后所生,尽管季无止被季舯从序列中除了名,最后不还是凭借嫡长的身份做了太子。只是他争不过季无止尚情有可原,争不过身份卑微的季子桑真可谓离奇。公子俜本非良善之辈,如今愤而起兵亦在意料之中。

“季子桑真是个傻缺!”龙非说起此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仿佛那季子桑败坏的是他龙非的家业。“继位后头等大事不先杀那公子俜和上头那几位兄弟,偏偏要去骚扰乌孙十八部。那乌孙公主多放两天还能跑了不成?季俜多放两天可是会造反的!唉,幸好我不在他手底下过活,不然我真得气死了,也不知国尉毅怎么忍下来的,当真跟着他胡闹,一个傻缺带着一帮子傻缺……”

容宣在心里算了算,除去镇压两方反叛势力的兵力,季子桑手里还剩十五万左右,这些应当是西夷主力军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西夷奴隶数量庞大,临时组成一支先锋亦不难,只是不好管理,隐忧颇多,除非事态紧迫极少有人会动用奴隶。但季子桑也不像是干不出来这种事,一旦狗急跳墙谁还管他是奴隶还是贵族。

可东原只派了邹平麾下二十万军队出征,西夷又不像兵力匮乏的模样,何以未曾支援汾郡?

龙非见容宣不说话,伸手戳了戳,“想什么呢,跟我也说说呗,父亲让我多跟你学学,考虑事情周全些。”

看龙非这副表情怕是早已将他父亲的谆谆教诲丢到了脑后,好奇是真学习是假,自己都当父亲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这活泼愉悦的姿态没由来的令人羡慕。

想及此处,容宣的眼神里不免带上了几分慈祥。他看着龙非,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你已为人父母,是该学着思虑周全些。将来一旦起事,不止上将军是一大助力,你亦同是,我还指望你日后带领骑兵横扫千军,襄助……”

“停!”龙非做手势打断他的话,连连摇头,“你不能这么说!为君者最怕做臣子的功高震主,你这样说置我于何地,若非我是在你手底下干活,我还以为你想害我。”

“你脑壳指定有点问题!”闻言,容宣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明知为君者怕臣子功高盖主你还敢跟手底下人说自吹自擂,说宋国是你打下来的,赶明儿传到姜妲耳朵里去等死啊你!”

“我说的是实话。”龙非很委屈,“那宋国本就是我打下来的,先王都承认了,我干嘛不能说。”

“行,你闭嘴罢,我歇会儿。”容宣心累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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