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免了易至明的礼,让他在一旁席上坐下,问道:“你当年不是回老家冀州了吗,怎么又去了怀州,还当上了怀王的幕僚?”
他记得当年在并州时,姐姐为了气他、女扮男装跑去逛倌楼,而这个易至明、就是她当时招惹来的“桃花”,虽然两人只是弹琴听曲、并没有做越界之事,但还是让他好生气怒、难受了一番。
当时离开倌楼前,姐姐难得一次求他帮下此人,他按照的原则,宁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自是依她的话销了此人贱籍,打发此人离开了并州,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会再次见到他,还是在皇宫、以自己儿子幕僚的身份,真是世事难料。
此问,易至明在怀州时、便已回答过,听后自是对答如流:
“草民当年得陛下与皇后娘娘相救,有幸脱离苦海,只是草民在勾栏多年,即便脱了贱籍、身上也不清白,回去了也只会家族蒙羞、让父母为难,所以便去了个无人相识的偏远之地,忘却过往,重新开始。
至于成为怀王殿下幕僚一事,也实属巧合。草民比怀王殿下早来几年怀州,对怀州的风俗民情、山川地理较为熟悉,怀王殿下便礼贤下士、邀草民入怀王府,一同治理怀州水患。”
何怀民十三年前便离开了怀州,对怀州后面十几年的情况、自是不如后面来怀州的易至明熟悉,阿笙收两人为幕僚,共同治理怀州水患也是正常,所以听后,青川并未生有怀疑,只是让身后宫女添酒,两人好叙旧一番。
许是紧张,宫女添酒时、一不小心将酒壶打翻,顿时便湿了易至明一身。
陈福见状,立即斥骂一声倒酒的宫女,又连忙安排易至明、到临近的凤栖阁换洗一下,易至明看着满身湿漉、酒香四溢的衣裳,自是没有拒绝,向青川行了礼,便跟着殿外领路的宫女离去。
西风起,太液池又生波澜,池边秋菊也被一丛丛吹得摇曳不止,即便如此也不肯低头,清傲如其霜骨。
不远处,常嬷嬷从凤栖阁方向走来,陈福瞧见,连忙领着她往太液池边走去,见独自一人站在岸边的青川,轻声说道:“陛下,常嬷嬷到了。”
“说。”
青川未有转身、难见面上神情为何,只是负在背后的手、却慢慢紧握成拳,其紧张不安、显而易见。
见状,常嬷嬷垂眼生愁、透着不忍,但还是如实回道:“回陛下,方才老奴在凤栖阁外时,瞧见屋内沐浴的王先生,确确实实是男儿身无疑。”
紧握成拳的手微开、微合,似张开又似张不开,就好像手中有什么东西想放开、却又舍不得放开一般,但最后,青川还是慢慢张开了手,任之无力垂落在背后,闭着眼、艰难接受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其实,当易至明出现在殿外时,只一眼,他便知道……此人不是姐姐。
他与姐姐夫妻这么多年,他对她的熟悉、比她对她自己还要了解,虽然易至明与姐姐身形有些相似,但呼吸、深浅都是男人的低沉稳重,根本不可能是姐姐易容的,作为习武之人、这一点他比谁的清楚明白。
可或许是许凌风曾在信中与他说起过、对易至明阴阳不明的怀疑,又或许是他自己不愿面对现实,所以才又整了沐浴验身这一出,而这一次,彻彻底底将他最后一丝希望、打得粉碎。
是他错了,是他太过贪心,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姐姐既然有心躲着自己,两年都不曾让自己找到丝毫蛛丝马迹,现如今又怎会轻易现身让自己找到,还这么听话、随他的人来京城见他。
是他把自己对姐姐的伤害、想得太轻,是他把姐姐对自己的恨意、想得太少,心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这才有了他今日这一出自作自受。
“等易至明收拾干净后,就让他出宫吧!”
即便再怎么逃避,青川最终还是选择面对眼前的现实。
他伤姐姐如此之深,怎是短短两年时光、就能治愈得好的?
他还是老老实实耐心等着吧,让易至明回怀州、帮阿笙立下功绩早点回京,让苏琉璃暴露踪迹引、姐姐早一点去找公孙释报仇,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姐姐心里对他的怨与恨,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早一日见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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