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知府的威压太重,他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脱出,一时脑袋如浆糊,拧着眉想不出什么,直到小厮将那块布放到他手上,许晏清小心翼翼打开,看到布上四根银针闪闪发光,头脑顿时一昏这定是水芹的针!
许晏清这下二话没说,直接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大人有何吩咐,只管交代,晚生定会竭尽全力。”
他低垂着头,心如擂鼓,这针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在知府手上,水芹做了什么……难不成、是昨日的那群人?
脚步声渐渐靠近,还没等许晏清继续告罪,知府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若是我想让你做些什么,就不会将你请到这里来了。本官姓赵,家中排行第二,赵生煦那小子,是我的四弟。”
许晏清猛然抬头,同时跟着力道起身,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因为他和赵生煦有四五分相像,若不是他太过紧张,其实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赵、赵知府……”
“不必紧张。”赵知府拍了拍他的肩,“坐吧,我确实有事相商,不过对你而言,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他先是指了指许晏清手中的针:“昨日那场闹剧你也在当场,这是从卢三公子骑的那匹马中找出来的,不过你放心,这事只有我的人知,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只是往后行事还要收敛一些,这招可以用,只是不过半刻你娘子便又施针救人,未免太过凑巧了些。”
“多谢赵知府,晚生明白了。”
赵知府和煦一笑:“叫我赵师伯就行,你是生煦唯一的徒弟,自然也是我的师侄。”
许晏清从善如流:“多谢赵师伯。”
赵知府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你会参与其中,也是我没想到的,但这也好,我们倒是先一步遇上了。你先说说,昨日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许晏清毫无隐瞒,将昨日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都说了,他本就只打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赵知府听了,淡淡点头:“八九不离十,只是浅薄了些而已。”
说着,他亲手给许晏清沏了一杯茶:“早春的信阳毛尖,一芽一叶,尝尝。”
许晏清对茶没什么研究,只干巴巴吐出两句:“香气高雅、清新,味道醇香,初时略带苦,后回甘纯粹。”
赵知府也不大在意,浅尝一口后,继续道:“这卢家,虽说有三皇子帮着,但我要将他撸下来,也不是不可,与他们交往,淡薄是有几分,但若说我形势艰难,是没有的。”
许晏清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微侧着身,脸上满是认真。
“赵生煦那家伙,生性不拘,都三十的人了,也没个正形,当年他被迫娶了妻子,又不想继续科考,心中有怨,不肯回京,我们才托人让他进了嘉通县县学。他这等人,怕是没什么能教你的,也不会对你说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
还没等许晏清替师父说些话,赵知府又道:“当今皇上虽有九子,但十指伸出有长短,他免不了会更疼爱其中几位,风头最甚的,便是三皇子,也就是卢家背后之人。三皇子虽是龙子,但气焰嚣张,仗着宠爱做过不少逾越之事,现今皇帝宠着他,我们顺着便好,等到哪日陛下厌了,那便是清算日。”
“我如今将这事报上去,不过是草草了事罢了,卢家迟早会东山再起,然而再等两年上报此事,那卢家便会如同一滩烂泥,再也扶不起,所以,我便令人传出那些话,让卢家放松警惕。”
许晏清恍然点头,时机很重要,早一步,虽说百姓也能早日脱离苦难,但新的苦难却也会在不久降临。
赵知府又说了些朝廷上的风起云涌,虽只是一点而过,什么大皇子英勇善战,二皇子足智多谋,五皇子正宫嫡子,六皇子外家势大,但许晏清只听了几句便都明白了,赵家在朝廷上到底是怎样的立场。
虽说夺嫡之事暂未浮出水面,但一想,皇帝已经五十五,迈入老年,身体每况愈下,确实是该立太子、站位的时候了。
赵知府说了这么多,是提醒他,也是笼络他。
谈话在两刻钟内结束,许晏清听到了许多从前一概不知的事,对官场有了更深的理解果然官场如战场,每一桩事背后都深有含义,一不小心就会落得掉脑袋的下场。
如若还能有时间,许晏清自然是想做个清官,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但现在,他就算成为进士,也只是一名不可能接触到几位皇子的小官而已,没有时间与本事对皇子一一进行挑选。
如今放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拒绝沈家,他可以当清官,但若是日后沈家成了,那他日子肯定不好过。这不难理解,他若是沈家,已经如此放下身段招揽一个还未成为进士的举人,却被如此拒绝,也会觉得被下了面子,虽说不至于让他死,吃些苦头,外放还是可以的。
要么就是跟随沈家,成了,便是泼天富贵,败了,依旧是个惨淡的下场。
但怎么算,都是第二个比较实惠,毕竟第一,人家挑选的皇子就有很大胜率,第二,现在拒绝沈家,他的日子立刻便难过起来了,日后也不一定会好过。在夺嫡大战中,他真能保持中立态度不被招揽吗,恐怕不太可能,只要他做官,就会有人来招揽他,就会分派系,他又不是什么能人,哪能全身而退?
反正到最后,这场夺嫡大战,他终究是要掺一脚的。
于是等谈话结束,赵知府和气让他再留几日,说找了几位大儒,一同给他补补课时,顺便为他介绍几位同门时,许晏清只思考了一瞬,便郑重同意了。
赵知府很是满意,在他走时,送出了一扇门,还让人捎上许多汉州特产。
回到书房,他心情颇好地写下一首诗。
许晏清此人,赵知府从前就细细查过,对他往事知道的一干二净,像这样心性纯良,天赋又好的年轻人着实不多,也是赵生煦这小子踩了狗屎运,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徒弟。
若说之前是有些欣赏,今日这一番话后,那就变成了很是欣赏。这青年能伸能屈,心有成算,又一点就通,虽说现在还有些纯良过了头,但毕竟年纪还小,再说也就这样的人,才能让他放下心来,用心培养。
毕竟还有许多人,能力虽不错,花花肠子却多得很。
赵知府想到这,眼中划过一丝阴霾,知晓自己又入了障,连忙吐出一口气,回归许晏清此人。
就是可惜,已经娶了妻,虽说那妻子有几分手段,却不免有些妇人的愚昧,若是许晏清未娶妻便好了,他还有一嫡次女,即将及笄,两人正相配。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我肥不肥!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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