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松了一口气,把弓箭交给身边的侍卫:“那弟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要搁一年前,胤禛和自己这位太子二哥还是没那么要好的,只是自从孝懿皇后走,太子似乎觉得胤禛成了宫里第二个没娘的孩子,对他的关注骤然多了起来。

要说吧,德妃还好好活着,胤禛也不至于这样,但这母子两倒像是天生的冤家似的,完全就当对方没这个人,一个是偶尔才去永和宫走个过场,一个则是一心扑在小儿子身上。

康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最是重孝道的这位,愣是对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旁人就更不敢多问了。

胤礽参政也有好几年了,隐约能猜到他汗阿玛在想什么——不就是想给佟家留条路么?成,只要不碍着他,他跟他四弟亲近些,既能拉拢佟家,又能在康熙那儿留个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抱着这种心态,胤礽把他家四弟领到了东宫,让下人上好茶,接着就开始闲聊,先是过问完最近的课业,又把事情扯到了今天的事上。

“今天早上逃课,又是去佟家的庙里?”胤随口问道。

胤禛脸色微变,镇定道:“是,我……今日是皇额娘生辰……”

皇后走了还没多久,胤礽还记得千秋节的日子,所以也不奇怪:“你是个孝心的,不过,皇后走了小半年,你还总是这样郁结,也不行,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然后胤礽就开始拿康熙来举例子:“你看,前两年太皇太后走,汗阿玛多伤心?也不过缓了个把月,还得照常上朝,朝臣那样劝着,连孝都没法守全,汗阿玛不也是挺过来了,咱们男人,遇着再大的事儿,也得担着,不能缩着不往前。”

胤礽自以为是把话说全了,却不知并没完全说到点——他是太子,康熙又是真的看重他,从来只有别人看他脸色,没有他看别人脸色的,能想到把四弟叫过来安慰一番,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却不知,胤禛他是为了孝懿皇后出宫的——按照规矩,大祭都是在忌日,宫里不兴私自祭拜,胤禛又不好为这个去烦他汗阿玛,这才独自去了外面。

本来去祭拜一回,他应该感觉好受些的,结果……被乌拉那拉氏一搅和,他回来的时候更堵心了。

更堵心的是,这事儿根本没法跟人说啊,想想看,被未过门的福晋嘲讽!要被别人知道,他这脸也可以不要了!

想到这里,胤禛不由对乌拉那拉氏又添了一丝埋怨,更兼一丝心虚——她至于有那么大气性么?

看他脸色变了几番,旁边的太子殿下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满意道:“罢了,你还有课业,孤就不留你了,这几锭徽墨还算雅致,你拿回去用吧。”

虽然胤礽没劝到点,胤禛还是知道领情的,起身抱拳道:“谢二哥,弟弟想明白了。”

于是胤礽也舒服了,唤来小太监送他出门:“你现在好好读书,什么都不要多想,等过些年,在朝上领了差事,替汗阿玛分忧,皇后娘娘在天上也能放心。”

于是胤禛只好又谢过他二哥,小太监把装墨锭的盒子呈上来,他又赞过一回,这才带着东西往乾西二所去了。

等回了自己院子的书房,送东西的小太监上来问:“主子爷,这墨是收到库里还是摆这儿?”

“就搁在——”胤禛的目光落在那几锭墨上定住,小太监也不敢问,战战兢兢地端举着。

半晌,胤禛指了指其中一个墨锭,道:“苏培盛,把这锭墨单独装出来,过几日送到费扬古府上去。”

他身侧眼观鼻鼻观心的内侍,就是上午跟着出门的那个,听到主子的声音,顿时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墨锭取出放到一个单独的盒子里,又问道:“主子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的?”

胤禛难得挑出半个笑来:“不必了,她不会不明白的。”

苏培盛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想来在庙里奉经的那位格格,就是他们未来的福晋主子吧,主子爷见着那位的墨宝,这是……上心了?

抬头瞄一眼胤禛的神色,苏培盛也不太吃得准,停在嘴边的几句讨巧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先静观其变吧,反正咱要讨好的,也只有这一位主子是不是?

胤禛在书桌前站定,铺开纸补起今天的课业,心里默默念道,小丫头片子,爷这下可是给你面子了,你敢不领情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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