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这才对,在一棵树上吊死哪行呐?
芍药漂漂亮亮的办完了事,心情很好。一路回慈宁宫,虽然紧赶慢赶的,但脚步却都是轻快的。
骆思恭这人,她早看出来了,重义气,面又矮。他兄弟认可的人,他绝不会拒绝。而曹髦这人呢,张了一副憨厚的相貌,看人的眼睛里却都是流光,那是暗涌在胸啊。对小姐,他自然是不敢的,但那晚在老爷的中厅,他一打眼瞧过自己身上,她却就知道了:这是个重欲的人。重欲必多私。对她来说,这简直好不能再好。今儿要碰到曾广贤或别人,她的事儿决不能这么顺利!
有了骆思恭这棵树好靠,她完全能想象到自己光明灿烂的未来。等完全笼络住了太后,下一步便是谋个好亲事了。太后身边的近侍,做个五品正官的嫡室都完全不算高攀。这一生啊,那就是彻底翻盘了。不争者难赢,既然入宫是他们非逼她的,那就不能怪她为自己打算了。
紧吧着脚步回了慈宁宫,还是将将晚了,皇帝的肩舆正拐过街角。她极目瞧了好一会儿,也没看清哪个是蘩卿的身影。想着还得紧去趟乾清宫,一边进得门,当厅里只有龙珠在领着人收拾杯盘碗盏。她见众人都轻手轻脚的,下意识扫了眼里间紧闭的隔扇。低等宫人见了她纷纷行礼,她咧嘴笑出个美容,走到手未停的龙珠身边帮着收拾,边低低搭话,“娘娘们都走了?”
“嗯。”
“太后休息了吗?我们蘩卿呢?”
龙珠冲着“我们”俩字看了她一眼,“太后留了她陪着说话呢。”
芍药觉得,今儿简直就是事事如意了,微微一叹道:“太后和我们家老太太感情深厚,这一转脸儿,物是人非,看到蘩卿,一定有许多话说。”龙珠想到孙氏也很伤感,叹道:“我想求太后个恩典,出殡的时候,去功德寺送送,你去吗?”
芍药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故意当未理会得,附耳过去道:“咱俩还是别一块去。免得人家觉得咱们仗着太后的宠爱,轻狂。拣着太后高兴的时候,你就说,我留下来当你的班。”
“哎呦,那多谢了!”龙灵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可是你和孙嬷嬷情同祖孙,不去合适吗?”
芍药笑道:“人说姐姐仁义,真是处处为人考虑周全!姐姐不必谢我,我本也是不能去的。”
“为何?”
“一呢,我已经磕过头,二呢,你忘了?我们老爷出殡后就要扶灵回乡。我等七七的时候,再求恩典回去张罗。太后一定应的。三呢,我们阿蘩是必要俩次都回去的,我们俩若一起,这宫规放在哪里?反而对老主家的名声不好。”
龙珠上下瞧了芍药片刻,才摇头笑道:“怪不得蘩卿喜欢你,姐姐长姐姐短,正如姐妹。这可真不怪她啊!”竟然真真由衷的对芍药喜欢了五分。
外头的事儿,蘩卿是不知道的。她正在回答李太后的问题。
李太后先是听她讲孙氏装殓那几天里外的事儿,接着又问她升了职有什么感想,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苏舜才的死。蘩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连验尸引蛊等俱未曾拉下。李太后果然很满意,这才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你刚才说,你家的账房姓什么,胡?”
“是的太后,胡先生。那个,您也知道他吗?”
“呵呵,”太后淡淡的,“他是老侯爷的老朋友。那时候很得老侯爷喜欢,我才伺候裕王不久,想见爹爹一面不易,每次都能见到他,可讨厌过他咧!”
口气随意又无奈,像个寻常和儿孙回忆旧事的市井老太太。说的蘩卿笑了起来,稍顿,伤感叹道:“您是想念家人了。”
李太后道:“那时候年轻,你祖母就在我身边。一晃快四十年了!对了,哀家问你,今日你怎么不进来啊,是不是昨儿晚上,乾清宫发生了什么,你担心哀家问你话呢?”
“这,”蘩卿噗通一声跪倒,一五一十的讲了昨晚皇帝犯病的事,太后蹙眉听完,沉默着足足一罗预才叫她起,“方才的事儿你怎么看?”
蘩卿舔了舔嘴唇,内心苦哈哈,垂了头直言不讳,道:“昨晚上奴婢回去就没敢再出屋,隐约听到有过脚步声,那个时候进了乾清宫走动,也就是皇上的贴心人了,是以未曾留意。”
太后嗯了一声,沉默下来。许久许久,直到蘩卿踧踖的难以自已,她才突地问:“我听说,你提到邱正刚了?”
蘩卿下意识否认,太后啪的一拍桌子,“宫里可不是外面,连扫地的小火者都知道不能随便说话。你若是无意,哀家就该听贵妃的,治你喧哗之罪了?”
还有这事儿!“这,”蘩卿伏地求饶,“太后恕罪。”
“哼,说吧,你打发芍药那丫头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传话给邱正刚了?”
“这,奴婢……太后——”
“恕你无罪,说!”
“太后,奴婢当时是这么想的。现在,李晓忠和邱正刚有陈年积怨的事儿已经不是秘密了。今儿贵妃那些话若传出去,邱正刚难保就知道了,若那样的话,他,他怕不得吃点好苦头。到时候,只怕李晓忠难脱干系,奴婢是觉得,李晓忠是为数不多的医学泰斗,比起这个,个人恩怨,人品瑕疵都是微不足道的……想提醒他又不想提醒他……”蘩卿越说声音越小,末了只伏地磕头求饶,“想到,就随口说了两句邱正刚的话。求芍药姐姐去东厂,是因为邱正刚与奴婢外祖父是好友,问一问,尽故交之谊……”
太后显然是不信的,“不懂规矩!宫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不能随便喧哗,你外婆没教过你吗?”
“回太后,教过的,奴婢知错了。”
“你如今到了御前,可不能丢了哀家和斩香的脸!还有,哀家交给你的事,更不能忘了!”后一句才是重点。
“奴婢记下了。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太后的信任。”
“嗯——念在你昨日照顾皇帝有功的份上,此事哀家就不提了,起来吧!”
“谢太后!”
蘩卿提邱正刚当然不是随随便便说的,李太后若没同样想到,自然也不会注意此节。俩人各自心里有本账,都怕对方看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
虽然心里有所察觉,但就在当天下午申时三刻,邱正刚被三皇子毒打一顿的消息传到了乾清宫的时候,蘩卿还是有点惊讶:太后的动作果然快啊,这样的话,前朝弹劾的折子应该也快了吧。
果然,第二日一早,便有科道官员跪与午门,为邱正刚的案子正名,弹劾东厂酷吏,并请求将此案归入三法司彻查。
皇帝没想到此事这么快就传的满朝皆知,雷霆震怒,这才亲自宣了三皇子过问此事,训教于龙庭。希望就此压下此事。想法固然如此,然而,一局已开,哪里是如此就能平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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