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杀了耶律齐,见游龙挨打,又是一剑刺死爪牙,难民们被吓得抱成一团,有胆大的喊了一声:杀人了!
萧峰听闻更是暴跳如雷,杀了人?老子今日就杀个痛快!你们对主子忠心耿耿,老子就成全你们!
他举着滴血的长剑,没有冲冠的怒发,披头散发,冲将过去将剩余难民一个不留的全砍倒,赵子易慢了一步,见倒在血泊里的难民,胸中悲愤,眼泪滚下来。
凤凰和耶律大石随后赶过来,凤凰知晓真情后,一声悲戚的哀嚎响彻绿洲。
天空瞬间阴沉,厚厚的云层如河水滚滚翻涌,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裹挟而来,绿洲飒飒动荡,栖伏的鸟雀忽啦啦起飞,隐匿在丛林深处的狐狸兔子离弦箭般逃窜,地面刮起旋风,越旋越高,黄沙弥漫,人影淹没。
赵子易高声喝道:“快抱住大树和骆驼!”
七公主被风刮起来,她伸手去抓摇摆的树枝,一股旋风忽地横扫过来,她徒劳地张开手臂飘远。
耶律大石骑上骆驼,马鞭舞动,缠绕在一棵最高的大树上,猛地蹬住驼峰,竟然跨过几十头骆驼,攀在大树上,大喝一声:“七公主!”随即马鞭舞动,响亮的声音回旋,鞭捎子缠住七公主的腰,往怀里大力拉过来,七公主手臂乱舞,掉在树杈间。
七公主被耶律大石从树杈上抱下来,脸色惨白,惊魂未定,趴在王宣怀里瑟瑟发抖。
远处传来野狼凄厉的嚎叫,云层退向远方,黄沙渐渐落下,到处是厚厚的灰尘。
众人刚刚松口气,寒风骤起,天空飘起片片白雪,竟如牡丹花瓣大小,漫山遍野席卷而来,像扯不断的棉絮,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天地白茫茫一片,落在地上的雪也不化去,支楞的叠嶂交错,踩上去哗啦倒塌。
萧峰是草原上的狼,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像玻璃碎渣砸下来,他们准备的御寒衣物全部拿出来,层层包裹在身上,还是冻得嘴唇发紫,蜷缩如虾子。
耶律大石身体健壮,他指挥农夫和属下将货物搬下来,尽量放在骆驼肚子下面,人挤着骆驼围成大圈。
赵子易的大氅是萧峰让婉云特意制作的,赵子易还笑话他,辽国的大风雪奈何不得他,何必宰杀十余条狐狸!
萧峰坚持道:“哥哥自幼在宋朝长大,且中原地势平坦,气候宜人,哪里经过苦寒冷冽的考验?不是汉人取笑契丹人吗?说掏出家伙撒尿,得拿着小棍一边敲,不然就冻成冰了。”
赵子易摸着柔软的大氅,望望漫天飞舞的雪片,对萧峰说:“契丹人的神仙也这么灵验吗?游龙的娘会不会保佑我们呢?”
萧峰裹着的裘皮大氅是他娘缝的,手艺比婉云的差很多,但皆是上好的貂皮,既保暖又轻巧,他看着众人被冻得如秋日落叶,瑟瑟发抖,心里懊恼不已,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噬血狂袭,导致天神震怒,始嘱萨满,带来这百年难见的黄沙暴雪天气,若持续下几天,非得冻死在这上京外围。
他不敢回答赵子易的问题,想起契丹人关于自己始祖的美丽传说,遂徐徐道来。
一位久居天宫的“天女”倍感天宫的枯燥寂寞,她驾着青牛车,从“平地松林”沿潢水顺流而下。恰巧,一位“仙人”乘着一匹雪白的宝马,从“马盂山”随土河一直向东信马由缰。青牛和白马,在潢水与土河的交汇处的木叶山相遇了。天女和仙人,叱走青牛,松开马缰,相对走来。两人相爱并结合,繁衍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於部等八部,居潢水之南,黄龙之北。常以名马文皮贡献北魏,并进行贸易。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
赵子易听得神往,这些粗犷的少数民族,竟然也会创造优美动人的传奇故事,且代代相传,留给后人丰富的精神财富。以前,他觉得契丹崇尚汉族文化,向往中原生活,是贪图享乐的表现,比如萧峰父子,他们乐不思蜀,其实是追求美好事物的纯真天性,哪个民族都有这样的情怀,他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道:“这么美丽的故事要让后人继续流传!”
萧峰感慨道:“这会,我才发现我对自己的民族有多么热爱了!竟容不得任何人给她脸上摸黑,做出污蔑她形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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