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才怀着一颗早已按捺不住狂跳的心,打开了信笺。
惊愕、喜色、释然、沉思从他脸上一一闪过。
田彦猛地合上信纸,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喃喃道:“殿下,圣明。”
这个老县令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眼神倏忽地亮了起来。他环视四下,原来那送信之人已经悄无声息离去。
信笺带着宫廷之中特有的沉香,一笔一划写上了这几个字:
救民为上。
很快,田彦擦干了眼角纵横的老泪,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抛下。他拾起两张写着截然不同指令的两张信笺,一新一旧。
借着还未燃尽的白烛,将它们投入到跳动着的火舌中。
衙役却在此时回来,报了一声便推开了门,“大人,小的去查看,昨日送去的米粥又不够了。”
听了两秒,他好似闻到空气中纸灰燃尽的味道,正不解。
而知县已经站了起来,掸了掸两袖,“开仓放粮。”
衙役应了一声,这才恍然发觉他说什么,想到那些老奸巨猾的粮商不禁头疼,“可……”
知县已先他一步出了门去。
“刘耳。”
他唤住那衙役。
“把夫人和小公子接到这里来,安置妥当。”
“那……您这宅子?”
“让灾民都安顿进去吧。”
衙役瞠目结舌,“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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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田彦将一切处理妥当,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下属为他戴上厚厚的面纱,数次阻拦无果,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县老爷亲自去安顿灾民,只得叫苦不迭地跟在后面。
但此时的田彦,已经被眼前的惨状击昏了头脑。
什么是真正的炼狱?这里就是了。
肮脏的角落,横七竖八躺着一片人不知死活。
破旧的棉衣,汲着破洞的草履。有的还算幸运,还有力气爬到人多的地方取暖,而剩下的,恐怕只剩下吐息的力气了。
阴风一过,这里的人无一不打了个寒战。与此同时,一种浓郁得近乎腐烂的血腥气传来。
田彦昨晚就没用过膳食,当时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衙役们却一刻也不敢耽搁,紧了紧身上的夹袄,就指挥着将那些毫无知觉的死尸运出这里。
恐怕广灵县以至于整个扬州城,都早已成为一座人间炼狱。
知县在仓促跑过的人群中伫立,显得无措而孤寂。
那些尚有力气力的灾民认出了田彦,无一不大叫老爷。
“老爷,我们是从别处来得,直到老爷您仁慈,您可千万要救下小民这条命呵!”
说罢便跪倒一片。
厚重的面罩没有掩饰住田彦的惊讶,“你们,怎认得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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