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寿山堂的偏院,华初见到了冯律。少年骨瘦修长,端坐案前,他右手执笔,左手扶纸,隐隐透出凌云风骨。

三岁的身板,走路不稳,跑快了还会摔跤。古代高门大户人家门槛极高,华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门外翻进去,一个没稳住,四肢差点和脸一起着地。

冯律就注意到,不知从哪处跑来的小粉团子趴在门槛上,一只脚勾着门槛外侧,另一只脚试图往下去够里侧的地面。

直到人甩摔趴在地上,他才放下手中的毛笔,走过去扶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又能在华老将军院子里自由出入的,冯律基本猜了华初的身份,温声问:“你母亲呢?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他身份特殊,华江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进他住的院子。

华初没法解释,她抬起头,第一次清冯律的模样,被惊艳糊了一脸。

身材瘦削的少年,皮肤白皙似雪,眉如远山,眼含星月,自带着出尘的仙气。禁欲又亲和,让人心里忍不住有过分的念头,又甘于自守,不敢亵渎。

华初傻呆呆的看着他,冯律皱眉:“小丫头?”

华初急忙说:“我叫华初,小字皎皎。”

冯律了然,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

这一笑更是如云破月,满目清欢。

可是这笑片刻即收,他目光含了几分思量,而后说:“我不便走动,你恐怕得自己回去,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华初摇头。

冯律就说:“既然如此,你恐怕要陪我待在这里,等你母亲过来找你。”

“好。”粉团子的小奶音声音脆生生的回答。

沈玉清和华江一起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小女娃伏在案头,安静的看着冯律提笔疾书,不吵不闹。乖巧得不像话。

冯律不是个有趣的人,把华初丢在一边就不管她了,自己做自己的事。他定力十足,心无旁骛。华初生怕被他嫌弃,也不敢打扰他。百无聊赖之际,看见沈玉清,如同看见了救星。蹭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向母亲。

沈玉清急忙喝止她:“慢点,慢点。”话音未落,已经被撞了个满怀。

“小丫头怎么自己跑这里来了。”华江探手摸了摸华初的小脑袋。

华江精神硕硕,腰背挺得比一般人都直,目光炯炯,一点也看不出伤病缠身的样子。手上都是粗粒的茧,华初感觉他摸在自己头顶的手,很有力气。

华初只是看起来三岁,不想随时被人摸脑袋,因而还躲了一下,可惜没躲过,只好装着怯生生的模样喊人。

“祖父。”

华江却责难:“小丫头躲什么?老实点。”

看见长辈前来,冯律也放下笔,上前来行礼。“晚辈拜见老将军,拜见夫人。”

华江就放过华初,走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冯律,对沈玉清说:“这就是华钦。”

沈玉清注意力从华初身上移开,她没想到见到的是一个容貌这样昳丽的少年。她仔细打量冯律,瘦削如竹节一般,一看就让人心疼。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虽寄人篱下,态度也不卑不亢,让人心生好感。沈玉清在心里下了定论:是个端方有礼的谦谦君子。

沈玉清脸上带着笑,点头夸赞:“是个好孩子。”

就是可惜了!

她心里忍不住叹息。

华江对冯律介绍沈玉清:“这是我家的主母,沈氏。”

冯律对着沈玉清再拜。“晚辈有礼了。”

沈玉清大方受了他的礼,笑着说:“你日后就是我华家的孩子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派人来知会我,不必客气。”

冯律:“晚辈知道了。”

却从没有找过沈玉清。

牵着沈玉清的手离开的时候,华初忍不住回头看。冯律又拿起了笔,注意力都在手里的书上。少年老成的冯律,如同沉默的山石。

年末,华家灯火通明,有小厮急冲冲的进了二门后院。而后就有婆子钻进小厨房,满脸堆笑,对正在忙碌的沈玉清说:“夫人,大人从宫里出来了,已经进正门了,马上就到,你别忙了,快去接接吧。”

华盛午时进城,先进宫面见圣上,眼下夜渐深了,才到家门口。

沈玉清急忙解了围裙,下意识的抬手扶正头上的钗环。她出了厨房,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公子和姑娘呢?”

立刻有婆子答:“都在内室。”

公子指的是华初这一世的哥哥,华致。上次华盛回京述职的时候,把他带着去了南疆,说是历练一番,出去见见世面,这次自然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华致不用跟随父亲进宫面圣,中午的时候就到家了。华初对这个便宜哥哥,没有什么感觉。站在旁边看沈玉清紧紧的抱着儿子,又哭又笑。

华致与沈玉清的美貌完全不沾边不说,竟然还是个大方脸,浓眉大眼,只怕是遗传了父亲华盛。华致被母亲搂在怀里,脑袋歪在沈玉清的肩膀上,对看起来傻呆呆的妹妹挤眉弄眼。

他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冬日,院子里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华致就跟华初在内室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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